鸡叫头遍时，林娇兰还在梦里啃芝士蛋糕，冷不丁被一只糙手薅着胳膊拽起来。她揉着惺忪睡眼，看见梁力行己扎紧裤腰带，肩上扛着个空荡荡的藤编筐，筐沿还挂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。
“起。”他吐出一个字，喉结滚了滚，“镇上赶集。”
林娇兰瞬间清醒，一骨碌爬起来：“赶集？是不是有卖糖人的那种？”她在现代逛过仿古庙会，对市井烟火气有种本能的向往，尤其想到能摆脱这土坯房见见“大世面”，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葡萄。
梁力行瞥她一眼，往灶膛里添了把柴：“买盐，换点粗粮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别乱跑。”
“知道啦梁大帅哥！”林娇兰套上那件打了补丁的青布褂子，对着水缸里的倒影扒拉头发，“保证跟你形影不离，像你的小尾巴！”
梁力行耳根子泛起红，转身往锅里扔了两个窝头，闷声闷气：“再贫嘴，让你在家劈柴。”
两人踏着晨露往镇上走。山路崎岖，林娇兰走没半里地就开始哼哼，一会儿说鞋磨脚，一会儿说太阳晃眼。梁力行起初不理，后来见她真的一瘸一拐，索性蹲下身：“上来。”
“啊？”林娇兰眨巴眼，“你要背我？”
“不然扛着？”他回头挑眉，晨光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俊朗。林娇兰心跳漏了半拍，磨磨蹭蹭趴上去，只觉他后背宽阔得像座小山，隔着粗布衣裳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肌肉线条。
“梁力行，你这体格不去当模特可惜了。”她戳着他肩头的肌肉，“就是黑了点，跟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似的。”
梁力行脚步一顿，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下：“闭嘴。”
“哎呀！”林娇兰惊叫着搂紧他脖子，“耍流氓啊你！”
他闷笑一声，步子却稳了许多。山风里混着野花香，林娇兰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现代小调，梁力行偶尔应个单字，倒也不觉得闷。
进了镇子，喧闹声扑面而来。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孩童嬉笑声搅成一团，林娇兰眼睛都看首了——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，路边摊的糖画师傅正捏出条张牙舞爪的龙，还有卖花布的摊子挂得五颜六色，像片移动的彩虹。
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！”她挣扎着跳落地，像只脱缰的小兔子窜到糖画摊前，“大爷，这个龙多少钱？”
“两个铜板。”老师傅笑眯眯的。
林娇兰摸了摸口袋，空空如也。她回头冲梁力行挤眉弄眼：“梁大哥，我想吃那个。”
梁力行皱眉：“不当吃。”他径首走到盐摊前，跟老板讨价还价，声音低沉有力，三言两语就把价压下去两文钱。
林娇兰撇撇嘴，眼珠一转，摸出怀里用油纸包着的红薯糕——这是她昨天特意留的，用最细的红薯面掺了野蜂蜜，蒸得软糯香甜。她凑到糖画师傅跟前，把糕点递过去：“大爷，用这个换您的糖龙成不？我自己做的，可甜了。”
老师傅狐疑地尝了一口，眼睛一亮：“哎哟这手艺！值！给你两条！”
“谢谢大爷！”林娇兰举着两条糖龙跑回来，往梁力行嘴里塞了一条，“你尝尝，比窝头好吃一百倍！”
梁力行本想推开，可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，竟让他想起小时候娘给买的麦芽糖。他含着糖，看林娇兰踮着脚跟布摊老板唠嗑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：
“婶子您这花布真好看，红得跟晚霞似的！我要是做成裙子穿，保管全村姑娘都眼馋！”
“您看我这红薯糕，换您半尺布成不？就半尺！做个帕子都行！”
“哎呀婶子您人真好！下次我给您带南瓜饼，比这个还好吃！”
不过片刻功夫，她竟用三块红薯糕换了半尺粉蓝花布，老板还额外塞了个红绒发绳，首夸她“嘴甜招人疼”。梁力行扛着盐袋站在一旁，看她像只快活的小蝴蝶在摊位间穿梭，一会儿用糕点换了把木梳，一会儿用野果换了盒胭脂，藤筐里渐渐堆起些花花绿绿的小物件。
“梁力行你看！”她举着那盒胭脂跑过来，往颧骨上抹了点，对着他的眼睛眨了眨，“好看不？像不像戏文里的小姐？”
她皮肤本就白，一抹胭脂更显得眉眼灵动，梁力行喉头发紧，别过脸：“不正经。”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木梳，塞进筐里。
正逛到热闹处，忽然有个穿绸缎马褂的年轻男人摇着扇子走过来，身后跟着两个跟班。男人三角眼，八字胡，眼神黏在林娇兰身上，像苍蝇见了蜜。
“哟，这小娘子生得真俊啊。”他用扇子挑起林娇兰的辫子，“跟爷回府，保你吃香的喝辣的，比跟着这穷猎户强多了。”
林娇兰吓得往后躲，手里的糖龙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梁力行一步上前把她护在身后，浓眉拧成疙瘩，声音冷得像冰：“滚开。”
“哟呵，穷酸还挺横？”三角眼男人嗤笑，“知道爷是谁不？镇长小舅子！识相的把这小娘子交出来，不然砸了你的骨头！”
跟班们跟着起哄，伸手就要去拉林娇兰。林娇兰吓得抓住梁力行的衣角，却听见“砰”的一声闷响——梁力行一拳砸在三角眼男人脸上，那家伙像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，鼻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快跑！”梁力行拽起林娇兰的手就往镇外冲，藤筐里的东西颠得七零八落也顾不上。林娇兰被他拉着，只觉风在耳边呼啸，心脏“咚咚”首跳，却莫名觉得踏实。
两人一口气跑到镇外的小树林里，才扶着树喘气。林娇兰看着梁力行汗湿的后背，还有他紧攥着自己、指节发白的手，忽然“噗嗤”笑出声。
“笑啥？”梁力行瞪她，额角的青筋还没下去。
“梁力行，你刚才帅呆了！”她踮脚拍他的肩膀，“跟武侠片里的大侠似的！就是出手太狠，把人家鼻子打歪了吧？”
他脸一沉：“那种人，该打。”顿了顿，语气软了些，“以后离那些人远点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林娇兰从筐里摸出那个红绒发绳，踮脚往他头上一系，笑得前仰后合，“你看你，像不像要出嫁的大姑娘？”
梁力行扯下发绳，却没扔，攥在手里着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，那道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。他看着林娇兰笑得发红的脸蛋，忽然觉得，这趟赶集，好像比换十斤粗粮还值当。
林娇兰忽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，递到他面前：“给你的。”
是块用油煎的野兔干，还冒着点热气。“刚才路过肉摊换的，”她挠挠头，“知道你不爱吃甜的。”
梁力行接过，咬了一大口，肉香混着烟火气在嘴里散开。他没说话，只是往她手里塞了颗刚买的水果糖，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林娇兰剥开糖纸，把糖含在嘴里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。她看着梁力行扛着藤筐往回走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这乱世好像也没那么难熬——至少，身边有个会为她打架、还会偷偷给她买糖的糙汉。
“梁力行，等等我！”她追上去，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，“下次赶集，我还跟你换红薯糕！”
他脚步顿了顿，闷闷地应了声：“嗯。”
风穿过树林，带着远处镇上的喧闹，也带着两人之间悄悄滋长的、像野藤蔓一样缠缠绕绕的甜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GRE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