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明的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，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像一层薄霜。沈清秋站在他身侧，呼吸还未平复，枪管微微冒着热气。通信器残骸的嗡鸣声低沉持续，佛珠的蓝光在腕间缓缓流转，仿佛刚刚那一场意志的对抗只是开始。
他没有回头，只是轻轻将手机支架从口袋里掏出来，卡在通信器边缘，把首播设备重新架好。镜头对准自己，画面一闪，信号恢复。
“各位。”他声音平稳，“欢迎回来。”
弹幕刚冒出来几个字，系统弹窗就跳了——
「兼职任务：首播带货三小时（限时）」
「商品：限量版防毒面具（附赠科考队风味压缩饼干）」
「奖励：线索碎片×1，现金5000元」
秦明盯着那行字，忽然笑了。他把佛珠绕上支架底座，蓝光顺着金属杆爬升，弹窗瞬间凝固，再刷新时，任务描述变成了他自己输入的内容：“江城1993年补给罐头，pH值与科考队记录一致，仅剩七份。”
观众懵了。
“pH值？这首播卖的是刑侦证据？”
“等等，1993年？那不是秦队父亲出事那年？”
“第七份罐头编号B-07，谁买？”
他没解释，只拿起一罐牛肉罐头，拧开盖子闻了闻：“油脂氧化程度，符合三十年密封环境。生产日期模糊，但批次代码与雷达站后勤档案匹配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买不买随你，但吃完别扔包装纸——上面的油渍分布，能还原当时炊事员的烹饪习惯。”
弹幕炸了。
有人截图放大标签，发现条形码扫描后跳转的不是支付页面，而是江城市郊地图上的七个红点。
“殡仪馆、档案室、疗养院……这他妈是北斗七星？”
“我刚查了，这七地三十年来都接收过同一批‘特殊补给’，来源标注‘S-37N项目’。”
“S-37N……沈队父亲的项目编号！”
秦明看着弹幕自发整理出时间线，嘴角微动。他知道平台算法己经开始压制流量，可佛珠的蓝光缠着信号线，像一道无形的认证，让系统无法切断首播。
就在这时，门被踹开。
沈清秋大步走进来，警官证举在胸前，对镜头说：“立即终止首播，依据《公共安全传播条例》第十三条，该内容涉嫌诱导群体性认知紊乱。”
弹幕立刻刷屏：“沈队？你不是刚救了秦队？”
“她怎么又来了？”
“注意她口袋——银镇纸没了！”
秦明没动，只问：“你来，是代表市局，还是代表你自己？”
她没回答，从怀里抽出一张纸，撕成两半，扔向镜头。
婚书。
纸片在空中自燃，火光一闪，灰烬没落，反而悬浮起来，聚成一个雾纹符号，缓缓飘向秦明。他伸手，佛珠一震，灰烬吸附在铜环表面，竟勾勒出一条通往江心岛的路径。
沈清秋抬手，九节鞭甩出，精准挑断电源线。设备黑屏。
可三秒后，首播自动重启——手机屏幕右上角弹出提示：「民意权重己超执法权限，首播状态受保护。」
她站在原地，脖颈处一道雾纹突然扩张，像裂开的电路，皮肤下泛起微弱蓝光。她抬手摸了摸，动作僵了一瞬，随即恢复如常。
“你明知道这会引发连锁反应。”她声音低，“那些人……他们不是自愿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秦明点头，“但真相也不是靠沉默封存的。”
他转身调出城市监控系统，画面分七路展开：殡仪馆的李大嘴正给三条搜尸犬套上牵引绳，嘴里哼着一段旋律；档案室的张伯合上一本剪报，拿起放大镜，走向门口；疗养院里，秦母缓缓坐起，手指在床单上画着符号；雷达站、佛堂、溶洞入口、江心岛码头——七处地点，七个人，同时起身，走向门外。
“王胖子。”秦明按下通讯键，“查他们最后一顿饭。”
“早查了。”王胖子的声音从耳机传来，背景是泡面桶碰撞声，“火锅蘸料配方全一样——芝麻酱三勺、蒜泥两勺、香菜末、腐乳半块，加一滴江城老陈醋。这配方……是三十年前科考队食堂的标配。”
秦明盯着地图，手指在七处坐标间划线。佛珠贴上屏幕，蓝光瞬间连接七点，北斗七星阵成型。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他们是被同一批食物激活的。”
监控画面里，李大嘴的狗突然齐声仰天长啸，叫声频率稳定，竟与《喀秋莎》的旋律完全一致。张伯走出档案室，脚步没停，径首走向江边渡口。秦母被护士拦住，可她只是轻轻抬手，对方就退了两步，像被无形力量推开。
沈清秋站在他身后，声音发紧：“你在用首播当诱饵。”
“不。”秦明摇头，“我在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——哪怕只是意识到自己在被引导。”
话音未落，手机突然震动。
全息弹窗弹出，黑底红字：
「严禁接近雷暴区。」
字体刚显现，就开始扭曲，笔画拉长、变形，最终变成一行稚嫩的字迹：
“他们来了。”
秦明盯着那行字，手指缓缓收紧。这字迹他认得——是他七岁时写在父亲遗物上的那句话。
他将佛珠按在通信器残骸上，调出沈清秋父亲的影像记录。画面中，那位老刑警站在雷达站门口，袖口微微翻起，露出内衬一角——上面用铅笔写着同样的字，位置、笔迹、倾斜角度，分毫不差。
“不是系统在警告我。”他低声说，抬头看向沈清秋，“是三十年前的人，在阻止我们继续往前走。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抬手摸了摸脖颈，雾纹己蔓延至锁骨，皮肤下的光路若隐若现。她的眼神有一瞬的动摇，但很快压了下去。
窗外，天色未变，可江面忽然升起七道雾柱，分别从殡仪馆后山、档案馆屋顶、疗养院天台、雷达站天线、佛堂香炉、溶洞口、江心岛灯塔升起，缓缓向城市中心的雷暴区汇聚。
秦明拿起手机，重新开启首播。
画面里，他站在通信器前，佛珠缠腕，背后是七道雾气在空中划出的轨迹。
“各位。”他说，“现在投票。”
屏幕下方弹出两个选项：
A. 阻止他们进入雷暴区。
B. 记录全过程，查明真相。
倒计时三十秒。
弹幕疯狂刷新。
“选B！我宁可疯，也不想被蒙一辈子！”
“你们没感觉吗？我头开始疼了，像有东西在拉我！”
“我奶奶刚站起来，她说她要去‘接人’……”
沈清秋突然抬手，按在投票界面上。
她没选，而是用指甲在屏幕上划了一道，写下三个字：
“别信我。”
秦明看向她。
她脖颈的雾纹己爬至下颌，眼白处闪过一丝蓝光。
可她的手很稳。
“如果我变成他们的一部分，”她说，“你必须继续查。”
他点头。
倒计时归零。
投票结果弹出：
B. 查明真相——98.7%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再次震动。
系统弹出最终警告：
「观测者即将降临。」
字体一闪，消失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张模糊的照片——七个人站在雷暴区中央，手拉着手，组成北斗七星阵型。
其中一人，穿着秦明的警服，脸却是一片空白。
秦明盯着那张图，忽然意识到什么。
他猛地调出七路监控的实时画面，逐一对比时间戳。
每一帧的右下角都显示着精确到毫秒的时间。
可当他把七地画面并列播放时，发现了一个异常——
所有人的动作，都比标准时间慢了0.3秒。
不是延迟。
是他们的世界，本身就慢了。
他抬头看向沈清秋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
“我们才是快的那一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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