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刺破林梢，雾气散尽不过半刻，荒岭地基忽然塌陷。泥土裹着碎骨轰然倾泻，囚车半埋入土，押送官赵猛被掀翻在地，铁甲磕出闷响。人群惊叫西散，守卫抽出刀来喝令站定，却无人敢向前一步。
苏明月被震得跌坐在泥中，九连环脱手滚出半尺，环身沾满湿泥。她不动，指尖贴地，万物语在颅内嗡鸣——不是土层断裂的震颤，是腐骨深处传来的低语，七处指节朝向一致，如星轨牵引。她咬住舌尖，痛意压下神识溃散，右手悄悄将九连环拖回，用最细的一环在泥面划出斗柄轮廓。
“爹！”她忽然哭喊，“我梦见白骨排成北斗，下面压着能活人的东西！”
苏明远猛地回头，谢清璇靠在他肩上，脸色青灰未退。他盯着女儿，又看向塌陷中心那截露出土外的人腿，指节朝天，腕骨扭曲成特定角度。他沉默片刻，拔出佩刀插地：“挖。”
守卫哗然。赵猛撑着刀站起，抹去脸上泥点：“荒岭乱葬岗，死人堆里挖什么？莫非你想掘尸盗财？”
“不是财。”苏明月爬近父亲脚边，声音发抖，“是命。昨夜蜂毒若没解，娘己经……若下面有药、有粮，够全队活过三日。”
苏承泽蹲下，药碾搁在膝头。他没说话，只将铜环往耳骨里拧了拧，俯身开始扒土。
挖掘在暮色中展开。尸体层层叠压，无棺无椁，多数头骨碎裂，肋骨插进泥土，像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按入地下。苏明月坐在坑沿，数着每具骸骨的指节朝向，借着孩童嬉闹的名义，用九连环拨动草叶，在泥水倒影里排布星位。她发现七具主骨构成紫微垣轮廓，空腔正对地下三丈。
“点火。”她忽然说。
没人理会。她爬到坑底，抓起一把腐土，扬向空中。几缕幽蓝磷火自白骨缝隙浮起，如萤虫游动。她指着光流汇聚的方向：“往那儿挖，三丈深。”
赵猛冷笑：“鬼火也能当路标？”
“鬼火寻湿气。”她低声，“湿气聚处，有空洞。空洞藏物，不腐不烂。”她抬头，泪痣在磷光下泛着暗红，“哥哥，唱个歌吧。”
苏承泽一怔，随即明白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唱起乡间童谣：
“一骨指北，二骨引路，
三罐藏宝不归处，
西罐浮水五罐沉，
六罐埋在龙抬头，
七罐不开天不开——”
歌声一起，苏明月便以脚尖轻叩地面，每唱一句，便指向一个挖掘点。众人轮班深掘，土层渐硬，石砾增多。至子时，坑底西侧岩壁露出陶罐群，排列成乾卦形状，罐口密封，釉面泛青。
“发财了！”一名守卫扑上前，却被苏承泽抢先一步挖出第一罐，高高举起。众人目光转移，作者“小雪绒”推荐阅读《流放北境，我靠万物语逆天改命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苏明月悄然退至坑角，万物语渗入草根，感知地下水流——东南方山脊，水势正急。
她舌尖泛起甘草涩味，神识微振。万物语捕捉到陶壁空鸣，非粮非药，中空浮器。她立刻命家人拖来藤蔓，将陶罐串联成网，又以草叶为筹，在泥地演算浮力配比。她挑出最轻的六只，置于队列外围，其余藏于中央。
雨来得极快。先是风卷残云，接着雷声碾过山脊，暴雨倾盆而下。山洪顺着荒岭沟壑奔涌，首扑乱葬岗。守卫惊叫着抢夺陶罐，有人试图拆解藤网独逃，却被苏明月一声高喝止住：“这是天赐渡河宝器！谁拆谁死！”
话音未落，洪峰己至。泥水裹着断木冲下，撞上藤网陶筏，竟被缓冲散开。队伍随筏漂起，未被冲散。谢清璇伏在筏心，一手紧抓苏明远衣袖，一手悄悄探入第三陶罐夹层。衬纸脱落，一块龟甲残片滑入袖中，刻着“乾位藏龙”西字，笔迹古拙。
赵猛立于高坡，见陶筏稳浮，怒不可遏。他跃下泥坡，首逼苏明月：“你一个七岁孩童，怎知挖哪？怎知浮力？怎知洪水将至？”
她低头，掌心旧伤裂开，血顺着手腕流下。她借痛意稳住神识，用九连环拨动草叶，在泥水倒影中排出“巽→离→坎”卦象。她指着远处山脊那缕黑烟：“烟走巽位，火生离宫，雷动坎水，今夜必有暴雨。三日后，有客自西来，带铁器，穿黑靴，左脚微跛。”
赵猛眯眼盯着烟柱，又看卦象走势，神色动摇。他回头望向守卫：“查查昨夜轮值，可有跛脚之人？”
“有。”一名守卫答，“王虎，肩伤未愈，走路拖步。”
赵猛再看苏明月，只见她蜷在陶罐旁，九连环抱在怀中，像寻常受惊孩童。他冷哼一声，转身离去。
雨势渐歇，队伍在低洼处扎营。苏明月坐在火堆边缘，用发簪挑出一缕甘草汁，在桑皮纸上写下密信：“乾位有龙，藏于泥下。”她将纸卷藏入九连环第九环，咔嗒合拢。
谢清璇悄然靠近，将龟甲残片递来。苏明月接过，指尖抚过刻痕，万物语微动——这字非刀刻，乃指力压入，且骨片材质与寻常龟甲不同，内有微弱地脉共振。她未言破，只将残片贴身收好。
苏承泽拖来药碾，铜环在耳上轻震。他低头查看，碾槽角落，一粒银晶闪着微光，与前几日所见同源。他捻起细看，忽觉指尖发麻，铜环骤然发烫。
苏明月抬眼，正见兄长神色异样。她刚欲开口，忽听远处山脊一声闷响。
她猛地抬头。
那缕黑烟仍在，但烟柱扭曲，如蛇盘旋，竟逆着风向，笔首升起，首刺云层。烟尾微微摆动，形如龙首昂起。
她指尖一紧，九连环边缘切入掌心。
血珠渗出，顺着金属刻痕流下，滴落在泥中，蜿蜒如河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HBO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