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猛蹲下饮水时,袖口微动,一抹暗红粉末自指缝滑落,渗入沙地。苏明月垂眸,指尖在袖中轻捻九连环,铁屑己收进荷包,不再震颤。她起身走向父母的帐篷,脚步轻缓,未惊动任何人。
入夜,营地篝火渐熄,守卫轮值换岗。苏明月蜷在父母之间,呼吸绵长,眼睑低垂如眠。她右耳贴地,万物语悄然铺展,沙粒传递着驼队的动静。驼铃声本应随风轻荡,此刻却在子时前后忽有断续震颤,像是被什么压住了铃舌。草木语断断续续传来:“夹……粮……三层板……不动……”
她不动声色,指尖在身侧沙地上划出一道浅痕,记下铃声异常的驼峰编号。片刻后,两名守卫靠近粮车,脚步放轻,压低嗓音。
“赵头说,少报三袋,算苏家头上。”
“可她昨儿破了幻影,赵头都盯着她。”
“盯又能怎样?粮不够,总得有人背罪。她年纪小,话没人信。”
沙粒将话语震成细丝,传入她耳中。她睫毛未颤,呼吸依旧平稳,只在袖中悄悄取出几粒紫花草籽——那是她从泉边挖出的陶罐旁顺手拾的,尚未干透,带着微腥土气。
子时三刻,守卫离去。她缓缓睁眼,借着月光爬出帐篷,赤足踏沙,无声行至粮车旁。她蹲下身,指尖沿车板缝隙探入,感知到夹层中麦穗的微弱呼吸,密集而压抑。她取出发簪,在车轴内侧刻下一道斜痕,与前日赵猛查蹄铁的位置相对。
随即,她掀开其中一袋破口处的麻布,将草籽撒入袋中,又从袖底抽出一截细藤蔓,缠住袋耳,打成一个特殊的结——三绕回扣,尾端朝左,是兄长教她辨认陷阱时留下的记号,与寻常绳结不同。她用湿布轻抹藤蔓与麻袋接合处,伪装成夜露侵蚀的痕迹。
做完这些,她退回帐篷,重新躺下,闭眼如初。
次日清晨,驼队尚未启程,守卫清点粮草。一声惊呼自粮车区炸开。
“三袋粮少了!少了一大半!”
众人围拢,赵猛疾步而来,目光扫过破损的粮袋,冷声下令:“搜苏家行李。”
苏明月“惊慌”奔出,指着其中一袋嘶咬破洞的粮袋:“老鼠!昨夜我听见响动,沙地有动静!”
她蹲下,拨开沙土,故意让众人看见袋口残留的草籽与鼠粪混合物。话音未落,沙面微动,数只沙鼠自地洞钻出,循味扑向那袋粮食,啃咬破洞,麦粒簌簌洒落。
“看!”她指着鼠群,“它们只咬这一袋!别的袋子好好的!”
守卫愣住。有人弯腰查看其余粮袋,果然完好无损。押送官皱眉:“为何独咬这一袋?”
苏明月捧起一撮鼠粪,放入清水搅动。草籽浮起,水色泛紫,形成细小漩涡。她举碗示众:“若是我们偷的,为何老鼠循着这味儿来?这草籽不是我们带的,是粮袋里原有的。”
她指向守卫帐篷方向:“他们的粮袋,为何没洞?老鼠不咬,说明没碰过。只有碰过的人,才留下气味。”
人群骚动。一名老押送兵低声嘀咕:“莫不是……自己人动的手?”
赵猛脸色铁青,袖口微颤,一抹红粉自袖中滑落,沾在掌心。他迅速攥紧,却己有人瞥见。
“赵头,”押送官沉声问,“你昨夜可查过这些粮袋?”
“查过。”赵猛声音冷硬,“昨夜巡查,未见异常。”
“那这结扣,”苏明月轻声插话,指向藤蔓打结处,“是谁绑的?这结法,我在守卫腰带上见过。”
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守卫身上。那名曾密谋的守卫脸色骤变,下意识去摸腰间绳结——正是同款。
“你!”赵猛猛然转身,一掌劈向那守卫脖颈。守卫闷哼倒地,未及开口,己被拖走。
押送官面色复杂,看向苏明月:“小娘子,你怎知这草籽会引鼠?”
她低头,指尖抚过九连环:“蚂蚁搬家,鼠循味行,是自然之理。我只是……听到了。”
赵猛站在粮车旁,目光落在她腕间环扣上。他缓缓抬起手,指尖抚过袖中残留的红粉,又望向骆驼蹄铁——昨日蹄缝中的暗红粉末,与这草籽染出的紫痕,竟有几分相似。
他未再下令搜查苏家。
驼队重新启程。苏明月走在父母身侧,指尖在荷包中轻触铁屑。它静止如初,却与沙地深处某股微弱震动隐隐相合。
正午,烈日当空。她忽觉脚底一震,低头看去,沙面裂开细纹,一道浅痕自粮车区延伸而出,首指赵猛坐骑方向。她不动声色,将九连环收入袖中,右手轻按地面。
沙粒传来细微声响:蹄铁松动,红粉渗出,正与地下某物共鸣。
赵猛策马前行,缰绳微紧。他未察觉,马鞍夹层中,一粒紫花草籽己随震动滑入缝隙。
驼铃轻响,节奏错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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