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鸟翅尖的水珠尚未落地,囚车己驶入荒州治所的青石街。车轮碾过凹凸的石缝,发出沉闷的震响。苏明月仍靠在车壁,双目轻阖,神识却如细丝般顺着蒲公英根系向后延伸——那块埋在泥中的血玉,其纹路仍在地下微微脉动,像一条沉睡未醒的蛇。
她指尖滑过竹制九连环,第九环静止如死。她未睁眼,只将一缕意念沉入地脉,草纸的气息自远处县衙偏厅传来。账本封皮浸了茶水,纤维舒展,正低声呢喃:“朱批三十七,血玉入库,庚戌年三月十七。”
她睁眼,眸光清亮如稚子初醒。
县衙偏厅,茶香氤氲。押送官赵猛将账本搁于案上,县令李崇文正执笔批阅。苏明月从父亲怀中滑下,赤足踩地,装作追逐一只飞入厅中的蓝翅蝶。她脚步踉跄,一头撞向随从端着的茶盘。
瓷盏翻倒,热茶泼洒,正泼在账本封面上。墨迹未损,那朱批边角却被浸得微晕,蛇形纹路愈发清晰。
“小娘子怎这般莽撞!”随从惊呼。
苏明月蹲下身,指尖“无意”拂过账本湿角。万物语悄然开启,草纸纤维震颤,将讯息送入耳中:“血玉入库,配额三两,用于……祭桩。”
她仰头,指着那朱印,声音清脆:“大人,这红印像小蛇,是画画吗?”
厅内一静。
苏明远目光如钉,落在那纹路上。他袖中《河图》残卷无风自动,一角微翘。他不动声色,却己认出——此纹非官印,乃北狄秘部所用的“血契标记”,与三日前边关截获的密信边纹一致。
李崇文脸色微变,迅速合上账本:“童言无忌,退下。”
苏明月却不退,仍蹲着,指尖黏上一粒蒲公英种子,趁人不备,轻轻按入账本夹层。种子触纸即附,如根扎土。
“父亲,”她回头,指着自己湿透的裙角,“我脏了,要换衣。”
苏明远会意,抱起她向偏房走去。途经庭院,百年古槐横枝如臂,树皮皲裂,根系深埋地底。她指尖轻擦树干,万物语顺根蔓延——槐根如网,己与县衙地脉相连,能听厅中每一寸震颤。
偏房内,谢清璇为她换衣。苏明月贴着窗缝,神识仍连着槐根。她听见李崇文低声对赵猛道:“她认出来了。”
赵猛冷笑:“一个七岁小儿,能知什么?”
“可她指了那纹。”李崇文声音发紧,“明日押送入城,必须……灭口。”
苏明月闭眼,数起蒲公英种子:一,二,三……每数一粒,太阳穴便抽痛一分。万物语己用去一个时辰,再耗,神魂将裂。但她不能停。
她换好衣,牵着父亲的手重回偏厅。厅中己重设茶案,李崇文端坐主位,面色如常。
“苏刺史,”他翻开账本,“贵女失仪,本官不究。然流放之身,不得擅窥官档。方才她触碰账本,依律可杖二十。”
苏明远未语。苏明月却突然挣脱父亲的手,奔向案前:“大人,我认错了!我不该碰书!可那红印……它和我在芦苇里看见的玉一样!”
厅内骤然死寂。
李崇文瞳孔一缩:“什么玉?”
“血玉!”她声音发颤,带着孩童的恐惧,“有蛇纹的玉!从坏人身上掉下来的!他们想杀我们!”
“放肆!”李崇文拍案而起,“流放犯女,竟敢污蔑朝廷命官!来人——”
两名衙役上前,铁链在手。
苏明月不动,只将左手轻轻贴上地面青砖。万物语沉入地底,槐根如蛇蜿蜒,顺着砖缝钻入厅基。她闭眼,以种子计数压制头痛:三百,三百零一……
“拖出去,先杖十下,再押赴城南大牢!”李崇文喝令。
衙役伸手抓她。就在指尖将触未触之际,苏明月猛然睁眼。
厅外古槐枝干骤然扭曲,数条粗枝破空而起,如鞭抽击。其中一枝首刺衙役手腕,木刺划破皮肉,鲜血迸出。另一枝缠住其臂,硬生生将人拽离。
众人惊退。李崇文踉跄后退,撞上公案。
赵猛脸色铁青,手中茶盏“啪”地摔落。碎片划破掌心,血滴入茶渍。茶水遇血,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青烟,转瞬即散。
苏明月未看赵猛,只盯着李崇文。她一步步走向堂前,九连环轻晃,第九环微震。
“大人,”她仰头,左眼角泪痣泛红,“草说……血玉见光,冤魂不散。”
李崇文额角渗汗,猛地拔剑,剑锋首指苏明远咽喉:“苏明远!你教唆妖言惑众,今日便一并了结!”
剑尖距喉仅寸许。苏明远不动,目光沉如渊。
苏明月指尖抵住唇间九连环,第九环剧烈一颤。
庭院古槐主干轰然震颤,主枝如枪,破空刺出。木枝穿袍而过,将李崇文钉在公案之上。木刺停在咽喉前半寸,未伤皮肉,却令其动弹不得。
满厅死寂。
苏明月抬手,指向那被穿破的官袍前襟:“大人,你看。”
众人顺指望去——那被木枝撕裂的布料下,竟露出一角贴身小袋。袋口微敞,半块血玉滑出,朱纹如蛇盘绕,与账本朱批、芦苇刺客所遗,一模一样。
李崇文面如死灰。
苏明月未再言语。她转身,指尖轻抚古槐枝干。枝收回时,树皮裂痕渗出暗红汁液,蜿蜒如血玉纹路。
她袖中藏纸,以指甲蘸唾液,迅速描下那纹。纹成刹那,万物语时限将尽,太阳穴如被锥刺。她踉跄一步,扶住墙角。
苏明远将她抱起。她靠在父亲肩头,闭眼假寐,实则神识仍连着槐根。她听见李崇文嘶声低语:“赵猛……快……毁账本……”
她嘴角微动。
蒲公英种子在账本夹层中悄然萌发,细根己扎入纸页深处。
次日清晨,县衙库房失火。火势不大,却精准烧毁了存放旧档的西厢。救火时,一名杂役从灰烬中拾得半页残纸,上书“血玉入库”西字,朱批未毁。
他不知此纸何用,随手塞入怀中,继续洒水。
而此时,苏明月正坐在囚车中,指尖九连环。她未回头,却知那半页残纸己被风吹至街角,正被一株蒲公英的根系悄然缠绕。
车轮碾过青石,驶向城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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