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斜照,沙面那道三短两长的弧形划痕尚未被风抹平。苏明月蹲在西缘沙丘,指尖贴地,万物语如细网铺展。草根深处,水脉流动的节奏不对——井边滴水声断续,两次间隔相差半息,非自然滴落之律。
她起身,未惊动远处收藤网的孩童。井台边那滴水渍在日光下泛出极淡荧光,像被风吹散的星尘。她绕行半圈,从袖中取出一枚竹节环,轻轻敲击井沿三下。环内晶屑微震,与地下水流共振,传回的讯息清晰:昨夜子时三刻,有人取水三次,最后一次井盖未合。
军医提着陶罐从药棚走出时,袖口沾着一丝苦蒿味,与她随身携带的甘草汁相冲。他笑着迎上来:“昭昭,昨夜巡防辛苦,我熬了些安神茶,加了提神草,孩子们喝了不犯困。”声音温和,眼角堆起细纹。
苏明月望着他耳后那道旧疤——形如断弦,边缘微凸,似烙铁烫过两次。她点头:“有劳叔父。”转身唤来两名孩童,命他们将茶釜抬至营地中央,又取来七节竹环,置于石台上。
茶釜烧开,水汽升腾。军医亲自执勺,舀起一勺倒入粗陶杯中,递向她:“你先尝。”
她接过,杯底温热。万物语渗入水流,水分子摩擦声滞涩如砂磨喉,频率与荧光晶体溶解时共振相似,却多了一丝金属腥气。她不动声色,将杯中茶倾入脚边沙地。藤蔓根须悄然缠上杯底,吸走半寸深的液体,留下清汤。
“我年纪小,喝不得头杯。”她微笑,“叔父辛苦,您先饮。”
军医一怔,随即笑开:“好,好。”接过茶杯,一饮而尽。
她转身,将剩余茶汤倒入另一只粗陶碗,碗身粗粝,是赵猛惯用之物。茶面微漾,浮起一圈极细银纹,旋即沉入汤底,如针尖划过镜面。
军医放下杯,袖口微颤。他未察觉耳后疤痕渗出一滴血珠,落地即被沙吸尽。
入夜,篝火渐熄。苏明月立于沙棘林外,万物语延展至水井、粮棚、药柜。草根传讯平稳,唯赵猛帐中呼吸紊乱,心跳如鼓,脉动频率与中毒者心脉共振一致。
她缓步走近,帐帘半垂。藤丝自指间滑出,细如发,无声拨动帐内空气流动。一缕气流拂过赵猛鼻腔,诱发毒症加剧。他猛然坐起,双目赤红,喉间发出嘶吼:“火……洛阳大火!别烧孩子——!”
帐外守夜孩童惊动,欲上前。苏明月抬手止住,目光落在他手中紧攥的布条——一角露出半枚铜纹,形似虎符残角,边缘有斜痕,小雪绒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与她所藏令牌残印吻合。
她退后两步,万物语探向军医帐篷。草根传回讯息:床下陶罐内残留药渣,与茶釜中成分一致,另含微量铁屑,与银纹沉淀同源。军医正坐于床沿,右手指节轻叩左臂三下,节奏三短两长,与沙面划痕频率一致。
次日清晨,军医照例巡诊。他走向药棚,掀帘入内。苏明月己候在其中,手中九连环轻响。她将一节竹环置于案上,环内晶屑微光未灭。
“叔父,昨夜茶里,加了什么?”
军医动作一顿,抬眼:“不过是提神草,你若不信,可验。”
她点头:“己验过。水分子滞涩,铁屑沉银,是‘锁心散’的配法。此毒无色,却与荧光晶共振显形——你取井水配药,滴落的水渍泛光,己被我看见。”
军医不语,右手缓缓移向腰间药囊。
“你耳后有疤,是赵猛烙下的标记。”她声音平静,“昨夜他饮下毒茶,毒发时喊出‘洛阳大火’,还提到孩子。你奉命下毒,为的是让他失控吐真言,对吗?”
军医忽然笑了:“昭昭,你才七岁,懂什么权谋生死?”
“我不懂。”她将竹环推向前,“但我听得见草根说话,沙粒传讯,水滴诉冤。你昨夜取水三次,第三次井盖未合,沙地留下足迹深浅不一,是左脚跛行所致——你受伤了,从洛阳来时就伤了。”
军医脸色微变。
“你本不必死。”她轻声道,“交出赵猛的联络暗记,我可放你走。”
军医沉默良久,忽然抬手掀开衣领。胸前一道旧伤,皮肉翻卷,刻着极小的北狄文数字:乙巳。
“我不是第一个。”他低语,“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她盯着那串数字,万物语悄然探出——草根深处,营地西南角有轻微震动,频率与军医叩臂节奏相同。她转身就走,留下竹环在案上轻颤。
西南沙丘,一名孩童正挖坑埋炭。他铲下第三锹,沙土翻起,露出半截铜哨——纹路与慕容枭腰间错金刀局部一致。他伸手欲取,苏明月疾步上前,夺过铜哨。
哨身冰凉,内壁刻着细密符文,与白鹿红绸符号有三处重合。她握紧,抬头望向荒漠深处。
风起,沙丘移动,露出半幅烧焦的布帛,压在石下。她俯身抽出,布角残存半枚虎符纹,另一侧,是孩子的手印,炭黑未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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