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蘑菇屯码头挤满了人，王双全站在"金鳞号"甲板上，手里攥着份盖着红戳的文件。省渔业厅刚批复了他们的远洋捕捞申请，还附了张新型渔船的设计图。
"乖乖，这船要二十万？"虎子瞪着图纸上的数字，手指头掰得咔咔响，"把咱合作社卖了也凑不齐啊！"
王双全却盯着图纸上的参数出神：抗风浪双体船型、活水舱循环系统、声呐鱼群分析仪......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装备。有了这船，不仅能去更深的海域，还能探索那座海底古城。
"双全啊，"老支书吧嗒着旱烟袋，"县信用社答应贷款不？"
"只给贷八万。"王双全苦笑，"剩下十二万得自筹。"
人群顿时嗡嗡起来。十二万在1985年可是天文数字，抵得上全屯三年的收入。小渔歌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，小手举着个铁皮盒："爹，我有钱！"
盒子里是满满当当的硬币和毛票，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——小丫头把压岁钱全捐了。这举动像打开了闸门，乡亲们纷纷表态：
"我家出五百！"
"我拿两头猪抵！"
"我木匠手艺能抵工钱！"
王双全眼眶发热，刚要道谢，人群后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。海阎王开着小卡车来了，这厮刚取保候审，脖子上又挂了条更粗的金链子。
"听说王社长要集资买船？"他阴阳怪气地嚷嚷，"别是被骗了吧？现在外面骗子可多了！"
王双全懒得搭理，可海阎王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："这样，我出十五万买你们合作社51%的股份，船算我的，你们照常用，咋样？"
人群顿时炸了锅。十五万确实解渴，可要让外人控股......老支书烟袋锅敲得震天响："放屁！蘑菇屯的产业，一寸都不能让！"
海阎王悻悻地走了，可他的话像种子似的埋在了部分社员心里。当晚的集资会上，几个年轻人就嘀咕开了："要不让他参点股？反正船还是咱们用......"
王双全一拍桌子："与虎谋皮！今天让他入股，明天他就敢把船开去偷捕鲸鱼！"见大伙儿不吭声，他放缓语气，"钱的事我想办法，先散会。"
回到家，王双全翻出珍藏的龙涎玉和青铜匣子。为保住合作社，他准备变卖这些宝贝。正收拾着，小渔歌抱着弟弟海生进来了："爹，大鱼说它有办法。"
第二天，奇迹发生了。县里突然来了批记者，要报道他们保护幼鲸的事迹。更惊喜的是，省海洋研究所的专家也跟来了，对王双全记录的鲸群迁徙路线如获至宝。
"王同志，这些数据太珍贵了！"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握着他的手首抖，"我们申请了五万科研经费，聘您当特约观察员！"
好事成双。下午又来了个西装革履的商人，自称是香港海鲜酒楼的采购经理，尝过合作社的鱼后，当场签了十万的预付合同！
"王社长，我们老板最看重生态渔业。"商人递上名片，"这钱是定金，以后你们捕的鱼我们全包了！"
资金缺口一夜之间填平了。签完造船合同那晚，王双全做了个梦：守礁龙引着鲸群，在月光下的海面排成了个"谢"字。
造船需要三个月。这期间，王双全带着社员们恶补远洋捕捞技术，还请来海军退伍的老周教大家操作新设备。小渔歌也没闲着，每天对着小海螺"说话"，说是跟大鱼学导航。
这天，王双全正在船厂监工，突然接到县里电话：海阎王举报他们非法集资！工商局的人己经到合作社了。
王双全火速赶回，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穿制服的，正在查账本。带队的竟是马主任，这厮不知何时调去了工商局。
"王社长，"马主任皮笑肉不笑，"有人举报你们非法吸收公众存款，这问题很严重啊。"
王双全冷笑："社员自愿集资发展生产，哪条法律不让？"他掏出股权登记册，"每人出资都有记录，年底按比例分红，这叫股份合作制！"
马主任被怼得哑口无言，正尴尬时，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。那位香港商人去而复返，还带着律师："王社长，我们集团决定追加投资二十万，这是支票！"
马主任顿时变了脸色，灰溜溜地走了。后来才知道，海阎王在县里散布谣言，说香港客商是骗子，想搅黄合作社的买卖。
转眼到了新船下水的日子。"金鳞二号"比图纸上还气派：雪白的船身，流线型的船头，驾驶舱里全是电子设备。最醒目的是船头镶嵌的金鳞装饰——用原来那块重新熔铸，又掺了小渔歌攒的贝壳粉，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下水仪式上，县长亲自来剪彩。可就在船要滑入海面的瞬间，固定缆绳突然"啪"地断了！新船猛地倾斜，眼看就要砸在船坞上——
"大鱼！"小渔歌突然喊了一嗓子。
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：海水无风起浪，成千上万的鱼群聚集在船身下方，像张巨大的水床托住了"金鳞二号"！更神奇的是，船头的金鳞装饰突然亮起金光，与鱼群的银光交相辉映。
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。县长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扶："这、这是......"
"科学现象。"王双全面不改色，"鱼群趋光性，我们船头装了特殊光源。"
仪式结束后，王双全独自来到船头。小渔歌悄悄跟过来，递给他一个小布包："爹，大鱼给的。"
包里是几片发光的鱼鳞，拼起来正好能嵌在金鳞装饰的缺角处。王双全刚把最后一片按上，整条船突然轻微震动，声呐屏幕自动亮起，显示出一幅清晰的海底地形图——正是那座古城的方位！
"双全哥！"虎子在码头喊，"明天首航去哪儿？"
王双全望着远方的海平线，嘴角扬起："去找大鱼的新朋友。"
月光下，守礁龙的背鳍划开水面，像在指引航向。更深处，那座沉睡千年的海底古城，城门上的纹路正与船头的金鳞闪烁着同样的频率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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