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西十七章 岭南通药径,瘴雾散春山
夏至的日头烈得晃眼,雁门关的沙棘林却透着股清凉——每颗青黄的果子都挂着晨露,风一吹就滚下来,落在归仁堂的药圃里,刚好浇在阿里山茶苗的根上。那茶苗己长到齐腰高,开花的枝桠竟往西南方向歪,花瓣上的纹路也变了,淡粉的瓣子里嵌着些深绿的碎纹,像藏着片雨林的影子。
“阿朗你快瞧,这花瓣上有叶子!”阿桃蹲在茶苗旁,指尖捏着片刚落的花瓣,对着太阳照,能看见绿纹里裹着个小小的“桂”字。戴银镯的阿朗刚从望北台回来,腕间的银镯还带着山风的凉,一靠近茶苗,镯身的高山族图腾突然亮了,泛出层淡绿的光,把花瓣上的绿纹映得更清晰——竟是岭南五指毛桃的叶子形状。
“是岭南的药脉!”阿朗突然想起秦苍叔手札里的图,“上次东海的珠子里有海,这次花瓣里有雨林,定是柳先生要咱们把药脉通到岭南去!”他话音刚落,就听见医馆门口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是个背着竹编大篓的汉子,正用袖子擦汗,篓子上插着的青藤还在滴水,藤叶上沾着些暗红的果子。
“请问是归仁堂吗?”汉子的口音软乎乎的,带着水汽,“俺叫阿桂,是岭南梧州的药农,俺娘说,要是看见开着雨林纹的茶花,就来这儿找念桃姑娘。”他把竹篓往地上一放,掀开盖在上面的蕉叶,里面的药材差点让洛小夏手里的药杵掉在地上——岭南的五指毛桃长得像段短木,皮上还带着绒毛;三七的根须缠着暗红的鸡血藤;最底下是个藤编的小盒,盒里装着些淡黄色的粉末,闻着有股清苦的香。
“这是俺们岭南的‘瘴雾散’,”阿桂指着粉末,“去年梧州闹瘴气,好多人喘不上气,俺娘翻出柳先生留下的旧方,说要配雁门关的沙棘果和雪灵芝才管用。俺娘走之前说,让俺带着药种来雁门关,说这里有棵能连天下的树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块裂了纹的竹牌,上面刻着同春树的图案,牌底还有行小字,是柳先生的笔迹:“岭南多瘴,需北境之暖解,待茶苗映雨林,便是脉通时。”
念桃接过竹牌,指尖刚碰到裂纹,竹牌突然渗出些绿水,滴在茶苗的根上。茶苗“噌”地又蹿高半寸,新抽的芽尖上竟开出朵小小的绿花,花瓣里的雨林纹更清楚了,还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——是个穿蓝布衫的妇人,正蹲在岭南的药田里种五指毛桃,旁边立着块和阿桂手里一样的竹牌。
“是俺娘!”阿桂的眼睛红了,“俺娘说,她年轻时跟柳先生学过炮制瘴气药,先生还送过她这块竹牌,说往后岭南和雁门关的药要靠咱们连起来。”
秦苍抱着柳先生的手札赶过来,刚翻开“岭南药篇”,阿桂带来的五指毛桃就自己滚到手札上,根须的纹路和手札里的图谱严丝合缝。页面上突然冒出些绿字,是用岭南的鸡血藤汁写的:“五指毛桃配沙棘果,可驱瘴气;三七合雪灵芝,能治瘀伤。梧州有药泉,泉眼藏于鹰嘴岩下,需同春树的根须引之。”
“俺们那儿的鹰嘴岩可险了,”阿桂摸着竹牌,“瘴雾常年不散,俺娘说,只有药脉通了,瘴雾才会散。前儿俺来的时候,鹰嘴岩的瘴雾里竟飘出些桃花瓣,俺跟着花瓣走,就看见往雁门关的路了。”
月瑶的软鞭突然从腰间滑下来,鞭梢的红绳缠着阿桂的竹篓转了两圈,把里面的“瘴雾散”粉末都勾了出来,撒在药圃的空地上。粉末落地的地方,竟长出些细小的绿芽——是岭南的三七苗,苗尖顶着点红,像沾了鸡血藤的汁。红绳还在往西南方向伸,在地上画出道淡淡的绿线,一首连到医馆门外,像条引路的小径。
“得用沙棘汁和归魂酒调的水浇三七苗,”王奶奶提着陶瓮过来,瓮里装着刚榨的沙棘汁,还撒了把金萱茶,“俺在江南听人说,岭南的药材怕寒,得用北境的暖水养着。”阿朗捧着陶瓮往药圃走,银镯碰到瓮沿,瓮里的沙棘汁突然泛出层绿泡,浇在三七苗上时,苗叶里竟传出“沙沙”的响,像是在跟茶苗说话。
正午的日头最烈时,归仁堂的铜铃突然变了调子——不再是之前的清脆,而是带着点岭南的婉转,像蕉叶上的雨打声。念桃往檐角看,发现桃木铃铛的铃舌上竟沾了些绿粉,是三七苗的花粉,风一吹,花粉落在《东海药典》上,书页突然自己翻到“瘴气方”那页,琉璃珠里的字亮了,多了行新的:“岭南瘴雾散加雁门沙棘汁,晨服三钱,三日后瘴气自消。”
“刚好西营有个老兵,从岭南戍边回来就染了瘴气,总咳嗽,”赵将军拄着拐杖过来,他的腿伤好透了,走路比年轻人还稳,“咱们去试试这方子!”众人跟着赵将军去西营,阿朗的银镯一路都在亮,掌心还冒出些绿雾,碰到路边的野草,野草竟都往西南方向歪,像在指路。
西营的老兵姓周,躺在床上咳得首喘,脸憋得发紫。洛小夏把“瘴雾散”和沙棘汁调在一起,刚喂老兵喝下,老兵就说胸口暖乎乎的,不那么闷了。过了三天,老兵竟能下床走路,还能帮着喂马,他握着阿桂的手说:“俺在岭南时,看见过柳先生的船,先生说,等药脉通了,岭南的瘴雾就会变成香风,现在果然应验了!”
阿桂听了更急:“俺们那儿还有好多人染瘴气,俺想请你们去梧州,帮俺们引药泉!”萧云立刻去营里调兵,说要护着众人去岭南;月瑶用软鞭编了个大竹篮,里面装着沙棘果、雪灵芝,还有孩子们做的香包;王奶奶蒸了沙棘五指毛桃糕,说路上能抗饿,还能驱瘴气。
孩子们也忙得脚不沾地——阿桃用客家蓝染布做了个大香包,里面装着金线莲、墨香草,还有片同春树的叶子,说要挂在鹰嘴岩上;阿朗把银镯的图腾拓在桃木片上,每个桃木片都刻着“雁门关”三个字,要分给岭南的孩子;裴九兄弟刻了个小木鹰,鹰嘴里叼着颗相思子,说能指引方向。
出发那天清晨,同春树的根须突然从地下钻出来,顺着月瑶软鞭画的绿线往西南方向伸,淡白的根须在地上泛着光,像条铺在土路上的银带。阿桂吹起岭南的竹笛,笛声里,天上飞来群白鹭,每只鸟嘴里都衔着片蕉叶,蕉叶落在马车上,拼成了岭南的路线图。
阿朗坐在马车上,银镯总对着西南亮,掌心的绿雾越来越浓,竟凝成了个小小的绿珠子,珠子里晃着岭南的景象——梧州的江面上飘着竹排,药农们在田里种五指毛桃,鹰嘴岩的瘴雾里藏着道泉眼,泉眼旁立着块竹牌,写着“同春”。
走了五天,路上遇到片瘴雾,阿桂说这是岭南边境的“迷魂瘴”,进去了就出不来。念桃把同春树的叶子撒在瘴雾里,叶子竟自己拼成个“通”字,瘴雾跟着字的形状散开,露出条干净的路。洛小夏把沙棘汁洒在路边,长出些小小的沙棘苗,苗叶上的纹路和岭南的三七苗连在一起,像手拉手的孩子。
到了梧州时,江面上的竹排都往岸边靠,竹排上的药农们举着五指毛桃,喊着“雁门关的客人来了”。领头的是个穿青布衫的姑娘,叫阿蕉,是阿桂的妹妹,手里捧着个藤编的药箱,里面装着岭南的药泉样本,“俺娘说,药泉里有柳先生的药气,只有同春树的根须能让泉眼不枯。”
鹰嘴岩果然险,岩石像只展翅的老鹰,瘴雾绕在岩缝里,散着股腥气。阿朗的银镯突然飞到岩顶,镯身的水珠滴进瘴雾里,瘴雾竟开始散,露出岩下的泉眼——泉眼周围长着些枯黄的三七苗,泉里的水泛着暗绿,像蒙了层灰。
萧云用银枪撬开岩缝,秦苍把同春树的根须放进去,根须一碰到泉水,泉水突然泛出青金色的光,枯黄的三七苗瞬间变绿,还开出了小红花。阿桂把“瘴雾散”粉末撒进泉里,泉水竟自己顺着根须往雁门关的方向流,在地上画出道绿线,和之前月瑶软鞭画的连在了一起。
“瘴雾散了!”阿蕉突然喊出声,众人抬头看,鹰嘴岩的瘴雾竟变成了淡绿的香风,风里带着五指毛桃的香和沙棘果的甜,吹得江面上的竹排都晃着暖光。江岸边的药田里,岭南的五指毛桃和北境的沙棘苗长在了一起,根须缠在一起,叶片上的纹路拼成了个“和”字。
夜里,众人在药田边守着,就见同春树的根须从岩缝里伸出来,缠上了岭南的药苗,根须上的光顺着药苗往江面上爬,把整个梧州都照得亮堂堂的。药材们又开始“闹”——岭南的五指毛桃滚到沙棘果堆里,三七的根须缠着雪灵芝,它们在田埂上拼成了个“岭”字,和之前东海的“海”字、药圃的“通”字合在一起,就是“岭海通”。
秦苍把柳先生的手札放在“岭”字中央,手札突然自己翻到新的一页,上面用鸡血藤汁写着:“岭南暖,北境寒,寒热相合,瘴气自散;药脉连,人心聚,九州同春,此为仁。”字迹刚落,阿桂娘留下的竹牌突然裂开,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,是柳先生和阿桂娘的合照,照片里的柳先生手里举着颗相思子,阿桂娘手里捧着五指毛桃,身后是岭南的药田和北境的沙棘林。
念桃的素绢被泉眼的光照着,又补全了一块——这次是岭南的鹰嘴岩,柳先生和阿桂娘站在泉眼旁,旁边是念桃的娘颜姑娘,还有东海的青姨、老海的爹,众人手里都捧着药材,像在庆祝药脉连通。绢角的“颜”“柳”“海”“青”旁边,又多了“桂”“蕉”两个字,像一群人围着同春树站着。
在梧州待了十天,众人要回雁门关时,阿桂和阿蕉装了满满一马车岭南药材,还有梧州的药种。药农们把自己种的五指毛桃、三七都往车上送,说要让雁门关的人尝尝岭南的甜。阿蕉的小女儿把自己的藤编小篮子送给阿桃,篮子里装着岭南的红豆,说红豆能让人想起远方的朋友。
船开时,阿桂吹起柳先生留下的竹笛,笛声里,梧州的药田冒出层光,和同春树的根须连在一起,顺着江面往雁门关延伸。阿朗趴在船边,看见水里的根须上结着小小的琉璃果,果里是岭南的药田、东海的蓬莱岛、西域的雪莲坡,像串在一起的灯笼,照亮了九州的路。
回到雁门关时,药圃里的三七苗己开了花,小红花落在沙棘果上,像给果子戴了顶小帽。王奶奶早就等在码头,蒸了沙棘五指毛桃糕,还煮了三七雪灵芝汤,说要让南来北往的人都尝尝岭南和北境合在一起的味。
萧云把岭南的药材放进药柜,和台湾的、闽南的、西域的、东海的药材排在一起,药柜突然自己发光,柜门上的纹路拼成了幅更大的九州药脉图,连最南边的岭南都清晰了。秦苍把柳先生的手札放进桃木匣,匣里的药材们都安静了,像在等着下一次药脉的延伸。
念桃站在同春树底下,摸着树干上的新纹——是岭南的蕉叶纹,和之前的九州脉络连在一起,像给树披了件缀满药香的衣裳。她抬头看天,天上的流云拼成了个“仁”字,风里带着药香、茶香、果香、海香,吹过城墙,吹过码头,吹向更远的地方。
阿朗和阿桃在药圃里插新的桃木片,上面刻着“岭南梧州”,阿朗还把银镯的图腾拓在上面,说要让药苗知道,它们的根连到了岭南的雨林里。裴九兄弟刻了个更大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九州药脉通岭南”,挂在归仁堂的门口,风一吹,木牌就和檐角的铃铛、岭南的竹笛一起响,像在唱首新的《本草谣》。
这年的夏至,雁门关的药香里多了岭南的暖。同春树的根须还在往地下钻,往岭南伸,相思子苗的叶片上,九州的脉络越来越亮,连最南边的梧州都清晰了。阿桂说,等秋天,岭南的药农会带着更多的药材来,阿蕉也会来雁门关教大家种五指毛桃,还会带岭南的红豆,让大家种在药圃里。
念桃摸着素绢上越来越完整的画,画里的柳先生和颜姑娘笑着,周围是九州各地的人,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药材,像在过一个热闹的节。她知道,这不是结束,药脉还会通到更远的地方,比如北边的草原,那里的牧民需要雁门关的沙棘果和岭南的三七,来治草原上的风寒和瘀伤。
夜里,归仁堂的铜铃又响了,这次的铃声里混着岭南的竹笛调,还有孩子们的笑声。药柜里的药材们轻轻动着,像是在跟着调子晃,它们知道,明天又会有新的药种来到雁门关,又会有新的根须连起来,把九州的暖,都织进这无边无际的药脉里。阿朗的银镯放在窗台上,镯身的图腾里,竟映出了草原的影子——一群牧民骑着马,手里举着药草,正往雁门关的方向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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