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西章 春融药圃绿,芽破旧年雪
归仁堂檐角的铜铃被春风撞出软响时,药圃里的雪终于化透了。洛小夏蹲在蚀脉草旁,指尖拨弄着刚冒头的嫩芽——嫩得像刚剥壳的豌豆,带着点淡绿,裹着些未干的雪水,像沾了层碎玉。她身后的紫苏架上,去年的枯枝旁也冒出了新叶,紫莹莹的,混着泥土的腥气,漫在晨光里,暖得像刚晒好的棉袄。
“萧大哥!芽冒出来了!”洛小夏回头喊,声音里带着雀跃,靴底踩在湿软的泥土上,沾了些泥点,像踩碎了春天的糖糕。萧云从堂屋出来,手里拿着把小锄头——是前几日白砚从寒山寺捎来的,木柄缠着麻绳,是墨天行用老松木做的,说挖药圃的土正好趁手。“慢点喊,别惊着嫩芽。”他走到蚀脉草旁,蹲下身,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,雪水沾在指尖,凉丝丝的,却透着股生机,“比去年寒山寺的那几株早冒芽三日,看来咱们埋的碎炭真管用。”
张春桃也端着个陶盆出来了,里面装着些腐熟的草灰,是她按苏婉笔记里的法子,用去年的紫苏杆和陈皮壳烧的,说能当肥料。她发间的银簪沾了晨露,像落了颗小珍珠,针脚歪歪的布衫被春风吹得晃,衣角绣的紫苏花跟着动,像活了似的:“苏前辈笔记里写,蚀脉草冒芽时得施薄肥,太浓了会烧根,这草灰掺了些腐叶,正好。”她用小勺子舀了点草灰,小心地撒在蚀脉草的根旁,动作轻柔,像在给婴儿喂饭。
洛小夏也想学,却把草灰撒在了芽尖上,张春桃笑着帮她拂掉:“得绕着根撒,芽嫩,碰不得这些。”洛小夏吐了吐舌头,乖乖蹲在旁边递陶盆,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巷口——王掌柜说今日会送新蒸的糖糕来,是用前几日刚收的新米做的,甜得很。
正忙着,巷口传来“噔噔”的脚步声,是王掌柜的小孙子狗蛋,手里提着个竹篮,篮里装着糖糕,还冒着热气:“洛姐姐!萧先生!我爷爷让我送糖糕来,说给你们尝尝鲜!”狗蛋跑到药圃边,裤脚沾了泥,脸上却笑得像朵太阳花,“我爷爷还说,前几日城里的药铺掌柜来问,说听说你们有改良的蚀脉草,想问问能不能买些种子。”
萧云接过竹篮,糖糕的甜香混着药圃的草香,漫在空气里:“替我谢谢你爷爷。种子的事,得等草长得再壮些,结了种子才能卖,现在还得好好照顾。”狗蛋点点头,蹲在蚀脉草旁,好奇地戳了戳嫩芽:“这就是能治病的毒草吗?看着一点都不毒,像小豆芽似的。”张春桃笑着说:“等它长大了,就能帮着治病了,就像你小时候得了风寒,喝了紫苏水就好了一样。”
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,又想起什么似的:“对了!我娘说,昨日看见寒山寺的白砚师傅往这边来了,说不定今日就到了!”他话音刚落,就见巷口走来个穿粗布僧袍的身影,手里提着个布包,正是白砚,肩上还落着些路上沾的草屑,像披了件绿披风。
“萧大哥!春桃姐!小夏!”白砚快步走来,布包往石桌上一放,里面装着些刚采的野薄荷,还带着露水,“墨师叔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蚀脉草,说寒山寺的那几株也冒芽了,比你们的矮些,想来取点你们的草灰方子。”他蹲在蚀脉草旁,眼睛亮闪闪的,像发现了宝贝:“长得真好!比我想象的还壮!”
洛小夏赶紧去堂屋端了杯热蜜茶,是用去年晒的野菊和陈皮煮的,递到白砚手里:“快喝点蜜茶,暖暖身子。路上累了吧?我去给你做饭,今日有新蒸的糖糕,还有你爱吃的紫苏鱼。”白砚接过蜜茶,喝了口,暖意在喉咙里漫开:“谢谢小夏,不用麻烦,我就待几日,帮着照顾蚀脉草,等它长壮些就回去。”
萧云蹲在白砚旁边,指着蚀脉草的嫩芽说:“你看,这几株芽长得密,得间苗,不然养分不够,长不壮。苏前辈笔记里写过,蚀脉草每株之间得留两寸的距离,这样根才能长得深。”白砚点头,从布包里掏出把小剪刀,是墨天行给的,剪刃磨得发亮:“我带来了剪刀,咱们现在就剪苗吧,正好我也学学怎么弄。”
张春桃去堂屋取了个竹篮,用来装间下来的小苗:“间下来的小苗别扔,苏前辈笔记里说,蚀脉草的小苗也能入药,晒干了泡水喝,能缓解头痛,像薄荷似的。”洛小夏也凑过来帮忙,却总把壮苗当成弱苗剪,白砚笑着教她:“得看叶子的颜色,深绿的是壮苗,浅绿的是弱苗,剪的时候要离根一寸,别伤着旁边的苗。”
西人蹲在药圃里,间苗、松土、施肥,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暖得很。白砚说,寒山寺的药圃里,墨天行还种了些新的草药,有蒲公英、车前草,都是苏婉笔记里提过的,说能清热解毒。“墨师叔说,等夏天来了,就把那些草药送来些,种在归仁堂的药圃里,让药圃更热闹些。”白砚手里的剪刀不停,眼里满是期待,“他还说,等蚀脉草结了种子,咱们就一起去山下的村子里,教村民们种,这样就能救更多人了。”
萧云点头,手里的小锄头轻轻松着土:“好。到时候,咱们把苏前辈的笔记抄录几份,送给村民们,让他们也知道怎么种,怎么用。”张春桃也说:“我己经抄了大半本《毒影门草木考》了,等抄完了,也给村民们送些,让他们了解更多的草药知识。”
中午,洛小夏做了紫苏鱼,是按苏婉笔记里的法子做的,鱼是王掌柜送的,新鲜得很,加上刚采的野薄荷,香得让白砚连吃了两碗饭。“比墨师叔做的还好吃!”白砚放下碗筷,摸着肚子笑,“墨师叔做的鱼总放太多姜,辣得很,还是小夏做的好吃。”洛小夏笑着说:“那你就多待几日,我天天给你做。”
饭后,白砚从布包里掏出本线装册子,是他自己写的《蚀脉草培育记》,里面记着从种子到发芽的每个步骤,还有些他画的示意图,虽然画得歪歪扭扭,却很详细。“萧大哥,你看看,有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,咱们一起改。”白砚把册子递给萧云,眼里带着点紧张,像学生等着先生批改作业。
萧云接过册子,仔细翻看着,时不时点头:“写得很好,很详细。你看这里,关于施肥的时间,苏前辈笔记里说,冒芽后每七日施一次肥,你写的是十日,得改过来,不然养分跟不上。”白砚赶紧掏出笔,在册子上改着,笔尖沾了墨,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,像颗小痣,却透着认真。
张春桃也凑过来看,指着其中一页说:“你看,这里画的蚀脉草叶片,应该是锯齿状的,你画成了圆形,得改改,不然村民们看了会认错。”白砚点头,赶紧用橡皮擦了,重新画,虽然还是有些歪,却比之前像多了。洛小夏坐在旁边,给他们倒蜜茶,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,偷偷笑,觉得归仁堂就像个学堂,萧大哥是先生,春桃姐和白砚是学生,而她是个小书童,日子过得暖乎乎的。
接下来的几日,白砚就在归仁堂帮忙照顾蚀脉草,间苗、施肥、浇水,样样都干,像个勤快的小徒弟。洛小夏每天给他们做饭,张春桃继续抄录医书,萧云则忙着给村民们看病,偶尔也来药圃帮忙,日子过得充实而温暖。
一日清晨,西人正在药圃里给蚀脉草浇水,突然听见巷口传来“吱呀”的车轮声,是辆马车,车帘掀开,露出张熟悉的脸——是墨天行,手里还提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些刚晒好的野菊和紫苏叶。“墨前辈!”洛小夏喊着,跑了过去,墨天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,眼里满是温柔:“我来看看你们的蚀脉草,顺便给你们带些草药。”
墨天行蹲在蚀脉草旁,仔细看着嫩芽,眼里满是惊喜:“长得真好!比寒山寺的那几株壮多了,白砚,你可得好好学学,看看萧先生和春桃姑娘是怎么照顾的。”白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我己经学了好多了,萧大哥教我间苗,春桃姐教我施肥,我都记在册子上了。”
墨天行从竹篮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装着些新采的蒲公英,递给张春桃:“这是刚采的蒲公英,晒干了能泡水喝,也能入药,你看看苏婉的笔记里有没有记载,要是有,就一起种在药圃里。”张春桃接过蒲公英,翻着苏婉的笔记,很快找到了:“有!苏前辈说,蒲公英能清热解毒,治乳腺炎,正好种在药圃的东边,那里阳光足。”
萧云去堂屋取了把小锄头,和墨天行一起在药圃东边松土,准备种蒲公英。墨天行笑着说:“苏婉当年就喜欢种蒲公英,说它的种子能飞,像小伞,能把药香带到很远的地方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,眼里泛起泪光,“她还说,等以后有了药圃,就种满蒲公英,让每个需要的人都能采到。”
萧云拍了拍墨天行的肩:“她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。等蚀脉草结了种子,咱们就种满归仁堂的药圃,再教村民们种,让蒲公英和蚀脉草一起,把药香带到每个角落。”墨天行点头,擦了擦眼角的泪:“是啊,她肯定会高兴的。”
洛小夏和白砚一起把蒲公英的种子撒在土里,浇上水,阳光照在种子上,像给它们镀了层金。洛小夏笑着说:“等蒲公英长大了,咱们就摘些种子,吹向天空,让它们飞到山下的村子里,飞到寒山寺,飞到望溪桥,让每个地方都有药香。”白砚也笑着说:“好!到时候,咱们一起吹,看谁吹得远。”
傍晚,五人坐在石凳上,吃着洛小夏做的紫苏糕,喝着墨天行带来的野菊蜜茶,看着药圃里的嫩芽,心里满是期待。春风吹过药圃,紫苏的新叶晃了晃,蚀脉草的嫩芽也晃了晃,像在和他们打招呼。墨天行说,他要在归仁堂住几日,帮着照顾蚀脉草,顺便和萧云一起研究怎么进一步改良蚀脉草,让它的毒性更低,药效更好。
夜里,萧云和墨天行坐在案前,翻着苏婉的笔记,讨论着蚀脉草的改良方法。张春桃在旁边帮他们磨墨,时不时递上一杯热蜜茶。洛小夏和白砚坐在炉边,白砚给洛小夏讲寒山寺的故事,讲他和墨天行一起采药的经历,洛小夏听得入了迷,眼睛亮闪闪的,像天上的星星。
第二日清晨,墨天行和萧云一起去后山采药,想找些能和蚀脉草搭配的草药,张春桃和白砚留在药圃里照顾蚀脉草,洛小夏则去给村民们送药——前几日李家庄的老妇人捎信来,说她丈夫的腿好多了,想再要些药膏,洛小夏正好送过去。
洛小夏提着药箱,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春风吹着她的头发,像在和她玩耍。路边的野花都开了,红的、黄的、紫的,像铺了层彩色的地毯。她走到李家庄时,老妇人正在院里晒衣服,见了她,赶紧迎上来:“洛姑娘,你可来了!我家老头子的腿好多了,能下地走路了,真是谢谢你和萧先生。”
洛小夏给老妇人递上药膏:“不用谢,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让大爷再涂几日,就能完全好了。”老妇人拉着她的手,往屋里走:“快进来坐,我给你煮了鸡蛋,刚出锅的,热乎着呢。”洛小夏推辞不过,只好进去坐,老妇人的丈夫从里屋出来,拄着拐杖,脸上带着笑:“洛姑娘,真是谢谢你,要不是你们,我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。”
洛小夏吃着鸡蛋,心里暖融融的。她知道,这就是归仁堂的意义,用草药治病,用真心待人,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都能感受到温暖。
回到归仁堂时,墨天行和萧云己经回来了,手里提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些新采的草药,有柴胡、黄芩,都是清热解毒的。张春桃和白砚正在药圃里给蚀脉草浇水,见了她,赶紧喊:“小夏,你回来了!我们刚给蚀脉草浇了水,你看,又长高了些!”
洛小夏跑过去,见蚀脉草的嫩芽果然长高了些,叶片也更绿了,像个茁壮成长的孩子。她蹲下身,轻轻碰了碰叶片,心里满是欢喜:“等它长大了,就能救更多人了,苏前辈要是知道,定是高兴的。”
墨天行笑着说:“她肯定知道,也肯定为我们骄傲。”他看着药圃里的嫩芽,看着忙碌的几人,眼里满是温柔,“归仁堂就像个家,不管是萧云、春桃、小夏,还是白砚,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,我们一起照顾草药,一起治病救人,一起把苏婉的心血传承下去,这就是她最想看到的。”
萧云点头,看着远处的夕阳,夕阳把归仁堂的屋顶染成了金色,像披了件金衣裳。他知道,归仁堂的故事还在继续,春风会吹绿药圃,嫩芽会长成壮苗,药香会飘向远方,那些藏在药香里的念想,会像春天的阳光一样,温暖而明亮,在每个日子里,都绽放出最美的生机。
接下来的几日,五人一起照顾药圃,一起研究草药,一起给村民们治病,日子过得充实而温暖。墨天行说,等夏天来了,蚀脉草开花了,他就和白砚一起,把寒山寺的药圃也扩大,种满各种各样的草药,让寒山寺和归仁堂的药圃连在一起,把药香传到更远的地方。
归仁堂的铜铃又响了,这次是春风带着蒲公英的种子,吹过檐角,铜铃的响声混着药香,漫在空气里,像在说,故事还在继续,温暖从未离开,春天从未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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