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稚子识药草，闲庭晒秋光
归仁堂的晨雾还没散透，就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搅开了。洛小夏刚把灶间的火生起来，就听见院坝里传来“哒哒”的响动——是狗蛋穿着新做的布鞋，在青石板上跑。她探出头，见那孩子手里攥着片紫苏叶，追着两只小鸭子跑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紫苏叶，治感冒，小鸭子，别乱跑……”
墨天行蹲在药圃边，手里拿着根小竹棍，正给狗蛋指认草药。他昨天刚教了狗蛋认紫苏和薄荷，今天又要教他认金银花。“你看这藤蔓上开的花，”墨天行指着爬在竹架上的金银花，“初开是白色，开透了就变成黄色，所以叫金银花。它能清热解毒，上次你肚子疼，萧大夫给你煮的药里就有它。”
狗蛋停下脚步，跑到药圃边，踮着脚看金银花。他的头发被晨露打湿，贴在额角，鼻尖上沾了点泥土，像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小田鼠。“墨叔叔，这花真好看，像小喇叭！”他伸手想去摘，又想起墨天行昨天说的“不能随便摘药圃里的花”，赶紧把手缩了回来，“我不摘，等它结了籽，我们种更多好不好？”
墨天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好！等花谢了，我们就收籽，明年种满整个竹架。不过现在要小心，别踩了旁边的紫花地丁，那是做解毒膏的药材，很金贵。”狗蛋点点头，小心翼翼地绕开紫花地丁，蹲在金银花架下，数着上面的花苞：“一朵，两朵，三朵……墨叔叔，你看，这朵马上就要开了！”
洛小夏端着个陶盆出来，里面是刚和好的面团——早上要蒸些野菜馒头，野菜是昨天狗蛋娘送来的，是她特意去山上挖的灰灰菜，洗得干干净净，切碎了和在面里。“狗蛋，别在药圃边蹲太久，露水凉，小心着凉。”她把陶盆放在石案上，拿起旁边的竹筛，开始筛面粉，“快过来帮我筛面粉，等会儿蒸好馒头，给你留个最大的。”
狗蛋一听有馒头吃，立刻跑了过来，接过洛小夏手里的竹筛。他的力气小，筛子晃得慢吞吞的，白花花的面粉落在陶盆里，像撒了层雪。“小夏姐，我晒得好不好？”狗蛋仰着头问，脸上沾了点面粉，像只小花猫。洛小夏笑着给他擦了擦脸：“好！狗蛋真能干，以后可以帮张春桃姐做饭了。”
正说着，萧云和李默言从堂屋里走出来。萧云手里拿着本药书，边走边看，眉头微微皱着，像是在思考什么。李默言跟在他旁边，手里拿着支笔，时不时地在纸上记着什么。“萧先生，李老，你们醒啦？”洛小夏打招呼，“灶间的粥快煮好了，等会儿就着馒头吃。”
萧云抬起头，笑了笑：“醒了。刚才在看柳先生的手札，里面记载了一种治咳嗽的偏方，用枇杷叶和冰糖煮水，不知道效果怎么样。正好最近西坡村有几个孩子咳嗽，我们可以试试。”李默言点点头：“我刚才查了药书，枇杷叶确实有润肺止咳的功效，和冰糖一起煮，口感也好，孩子们容易接受。”
墨天行走过来，手里拿着片枇杷叶——是从归仁堂后院的老枇杷树上摘的，叶子很大，边缘有锯齿。“你们说的是这个吗？”他把枇杷叶递给萧云，“后院的枇杷树结了不少果子，就是还没熟，叶子倒是长得很茂盛。”萧云接过枇杷叶，仔细看了看：“对！就是这个。不过枇杷叶表面有绒毛，要先刮干净，不然煮出来的水会刺激喉咙。”
洛小夏眼睛一亮：“那我们今天就煮枇杷叶水！我去摘些枇杷叶，刮干净绒毛，等会儿给西坡村的孩子们送去。”李默言点点头：“好！你去摘的时候注意，别摘太嫩的叶子，老叶子药效更好。”洛小夏应了声，拿起个竹篮，往后院走去。
后院的老枇杷树长得很高大，枝桠伸得很远，遮住了大半个院子。洛小夏踮着脚，摘了些老叶子，放进竹篮里。叶子上的绒毛白白的，像一层霜。她想起萧云说的要刮干净绒毛，就找了把小刀，坐在石凳上，小心翼翼地刮着。绒毛很细，刮下来飘在空中，像小小的雪花。
“小夏姐，我来帮你！”狗蛋跑过来，手里拿着个小刀片，“我也会刮绒毛，墨叔叔教过我，要顺着叶子的纹路刮。”洛小夏笑着把一片枇杷叶递给她：“好！那我们一起刮，看谁刮得又快又干净。”狗蛋点点头，认真地刮了起来。他的小手握着刀片，虽然有些笨拙，但很仔细，一片叶子刮了半天，终于刮干净了。
两人刮了半个时辰，终于把枇杷叶都刮干净了。洛小夏把枇杷叶放进陶盆里，洗干净，然后放进大铁锅里，加了些水和冰糖，用小火慢慢煮。锅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淡黄色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，像秋天的阳光。
“小夏姐，这水真好看，像蜂蜜水！”狗蛋蹲在灶间门口，看着锅里的枇杷叶水，“等煮好了，我能喝一碗吗？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。”洛小夏笑着说：“当然可以！等煮好了，给你盛一大碗，让你喝个够。不过这水是治咳嗽的，你没有咳嗽，只能喝一点点，不然会拉肚子的。”狗蛋点点头：“好！我只喝一点点，尝尝味道就好。”
早饭做好了，大家坐在石案旁吃饭。玉米粥、野菜馒头、腌萝卜干，简单却很美味。狗蛋捧着个大馒头，啃得津津有味，嘴角沾了些面渣。萧云给他夹了块腌萝卜干：“慢点吃，别噎着。等会儿我们去西坡村送枇杷叶水，你要不要一起去？”狗蛋眼睛一亮：“要！我要去！我可以帮你们给小朋友送水，还可以教他们认草药！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墨天行摸了摸他的头：“好！那你吃完早饭，就去准备准备，我们一会儿就出发。”狗蛋点点头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，几口就把馒头吃完了。
饭后，洛小夏把煮好的枇杷叶水装进几个竹筒里，盖好盖子，放进竹篮里。萧云和李默言背着药箱，墨天行拿着个小锄头——准备顺便去西坡村的山上采些草药，狗蛋则背着个小竹篮，里面装着他昨天认的几种草药叶子，准备教给西坡村的小朋友。
“张春桃姐，李清，我们走了！”洛小夏打招呼，“家里就拜托你们了，记得给药圃里的草药浇水，特别是那株七叶一枝花，要多浇点水。”张春桃点点头：“放心吧！你们路上小心，早点回来。”李清也说：“要是需要帮忙，就派人回来叫我们！”
大家出发去西坡村。路上的草叶还沾着露水，湿了他们的裤脚。狗蛋走在最前面，手里拿着根小木棍，像个小向导，时不时地停下来，给大家指认路边的草药：“你们看，这是蒲公英，能清热解毒；这是车前草，能利尿通淋……”萧云和李默言笑着听着，时不时地补充几句，墨天行则在旁边给狗蛋鼓掌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。
到了西坡村，村民们都很热情，纷纷出来迎接他们。“萧大夫，李老，你们来了！”一个老大娘拉着萧云的手，“我家小宝咳嗽好几天了，吃了药也不见好，你们快给看看。”萧云点点头，跟着老大娘走进屋里。小宝躺在床上，脸色苍白，不停地咳嗽，声音沙哑。萧云给小宝号脉，又看了看他的喉咙，说：“没什么大事，就是风寒引起的咳嗽，喝些枇杷叶水就好了。”
洛小夏赶紧拿出竹筒，倒了些枇杷叶水，递给老大娘：“大娘，你给小宝喝这个，一天三次，每次喝小半碗，喝三天就好了。”老大娘接过枇杷叶水，给小宝喂了几口。小宝喝了水，咳嗽果然轻了些，眼睛也慢慢睁开了。“谢谢你们！谢谢你们！”老大娘感激地说，“这水真好喝，小宝平时吃药都哭，今天喝这个一点都不闹。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狗蛋跑到床边，从竹篮里拿出片紫苏叶，给小宝看：“小宝，你看这是紫苏叶，能治感冒。等你好了，我教你认草药，我们一起去归仁堂的药圃玩好不好？”小宝点点头，小声说：“好！我喜欢草药，我也想当大夫。”
萧云和李默言继续给村民们看病，洛小夏和墨天行则给孩子们送枇杷叶水。狗蛋在旁边帮忙，教孩子们认草药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，围着他问东问西。墨天行则在村里的山上采了些草药，有柴胡、当归、黄芪，都是常用的药材。
中午的时候，村民们留他们在家里吃饭。这次的饭更丰盛了，有炖鸡、炒鸡蛋、野菜豆腐，还有刚蒸好的玉米饼。狗蛋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吃，你喂我一口，我喂你一口，玩得很开心。洛小夏看着他们，心里暖暖的——她小时候也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，一起吃饭，那种简单的快乐，是城里没有的。
下午，大家准备回归仁堂。村民们送他们到村口，手里拿着些土特产，有花生、红薯、南瓜，非要让他们带上。萧云推辞不过，只好收下了。“谢谢你们！”萧云说，“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，就去归仁堂找我们，我们随时都在。”村民们点点头，眼里满是感激。
回到归仁堂，己经是傍晚了。刚走进院坝，就看见张春桃和李清在晒草药。竹筛里晒着紫苏、薄荷、金银花，五颜六色的，像一幅画。“你们回来啦！”张春桃笑着说，“快进来歇会儿，我煮了绿豆汤，解暑。”李清也说：“药圃里的草药我己经浇过水了，七叶一枝花长得很好，又长出了几片新叶。”
大家走进灶间，喝着绿豆汤。绿豆汤甜甜的，带着薄荷的清香，很解暑。狗蛋喝了一碗，又喝了一碗，说：“真好喝！比城里的糖水还好喝。”洛小夏笑着说：“喜欢喝就多喝点，锅里还有很多。”
傍晚的阳光很温暖，照在院坝里，像撒了层金子。狗蛋和小鸭子在院坝里玩耍，小鸭子“嘎嘎”地叫着，像在和他聊天。萧云和李默言坐在石桌旁，整理着今天采回来的草药，时不时地讨论几句。墨天行则在药圃里给七叶一枝花浇水，嘴里哼着小曲，看起来很开心。洛小夏坐在旁边，看着他们，心里满是幸福。
“萧先生，你说我们以后每天都这么开心好不好？”洛小夏小声问。萧云点点头，看着院坝里的众人，笑着说：“会的！只要我们大家在一起，每天都会这么开心。我们会种更多的草药，救更多的人，让归仁堂成为一个温暖的家，让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快乐。”
墨天行也走过来说：“是啊！以后我们可以在归仁堂办个学堂，教村里的孩子们认草药、学医术，让他们也能成为有用的人。等他们长大了，就可以接替我们，继续经营归仁堂，救死扶伤。”李默言点点头：“好啊！这个主意好。我年轻时就想办一个学堂，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了。”
洛小夏听着他们的话，心里满是感动。她想起自己刚来归仁堂的时候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，现在己经能帮着认草药、做药了。她知道，归仁堂就像一棵大树，大家都是树上的叶子，相互依靠，相互扶持，一起成长。
风从药圃里吹过，带着草药的清香和阳光的温暖，像在说：“小夏，别怕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，我们都在一起。”洛小夏笑着，把脸贴在萧云的肩膀上，心里想着明天的事，想着归仁堂的事，想着大家的事，慢慢地进入了梦乡。在她的梦里，有枇杷叶水的清香，有玉米饼的香甜，有孩子们的笑声，有墨先生的小曲，有大家的欢声笑语，还有归仁堂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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