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反复呢喃着，一齐站了起身，一边低语一边走上前来，将孙雨婷围在了中央。
她们弯着腰，低着头，眼神死死盯着孙雨婷的脸。
红灯笼的光被她们的身影遮挡住了。
她们的身体像牢笼一样，将孙雨婷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下。
一双双手一齐伸向了她的脸颊。
抚摸在她的脸上。
她们的手都极为干瘦。
手指粗短，关节突出，就像一层敷满了白粉的人皮裹在粗硬变形的手骨上。
无数只僵首干枯的手指覆盖了孙雨婷年轻圆润的脸。
就像衰败和死亡即将覆盖年轻的生机。
坐在椅子上的孙雨婷，几乎被吓呆住了，只能眼见着一群女人围了上来，喃喃念叨的声音像在念着什么邪恶的咒语一样。
女人们的身影在她眼里，此刻是如此恐怖。
像无数扭曲的恶鬼，遮天蔽月，并且向她伸出了数不清的爪牙。
接着，她的脸上传来尖锐的刺痛，那些锋利肮脏的指甲，像剥开一个桃子一样，戳破了她鲜嫩的脸皮。
“不！”孙雨婷想尖叫，想呐喊，想求救。
但恐惧让她的嗓音发不出任何有力气的哀号来。
弱小，无助，疼痛，惊怕……
森冷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，周围一丝光也没有。
“怎么一点颜色都没有呢？”黑暗中那婶娘轻叹了一声。
在极致的恐惧下，孙雨婷突然灵光乍现。
是因为她没有化妆！
为什么没有化妆？
“是我……我……我怀孕了。”她用尽全身的力气，以为自己在嘶吼，实则只是发出了微弱的气音。
立竿见影。
覆盖了整个脸上的无数手指，停止了。
那种如有实质的压迫感松了下来。
得到了片刻的喘息，孙雨婷立刻紧跟着说道：“是我怀孕了，所以，才没有化妆，脸色也不太好，没有……没有颜色。”
光透了进来。
她能呼吸了。
围绕着她的那群女人，很快就散去了。
只有那个婶娘，还坐在她旁边，依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。
那些女人回到座位上，开始自然地互相说笑，吃着水果，嗑着瓜子。
好像刚才的一切，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。
身旁的婶娘还十分宽厚地倒了杯热茶，端给她：“快，喝点暖暖身子。”
“哎哟，都怪我！都怪我！”她连连自责。
“原来是有了，怪不得刚才脸色这么不好。”
“哎哟，哎哟，哎哟！太有福气了！”一边赞道，她的眼睛一边牢牢地落在孙雨婷的小腹上。
“真是太有福气了……”她反复念叨着。
孙雨婷喝了口热茶，脸上刺痛不己，她惊恐未定，视线飘来飘去，左右移动，落不到实处。
最后还是看向了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刘予芬。
同样也是一脸惊恐不安，瑟瑟发抖的样子。两人对视了一眼，刘予芬立刻低下头去，不敢抬头。
孙雨婷的脸上被指甲抓出了多处的破损，到处都是伤口，红色的血珠从裂口里冒了出来，从眼下首接流到了下颚，像一滴血泪，蜿蜒流过了惨白的河床。
刚才那一幕，刘予芬也看到了。
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那群女人围了上去，孙雨婷就像是一个羔羊，被一群野兽吞噬了一样。
她不敢干涉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。
只能闭着眼睛，捂着耳朵，躲在一旁，等待着审判的结果。
她无能为力，救不了别人，只求能自保。
还好，还好不是自己。
孙雨婷只能自求多福了。
要怪，也只能怪她不听劝告。
刘予芬发着抖，低着头，安慰自己道。
虽然不知道为何，最后无事，这群女人又散开了。
但刚才那一刻的懦弱，使得她有些不敢面对孙雨婷。
孙雨婷似乎也知道。两人于是不再对话，不再交谈。
桌上只有那个胖乎乎地婶娘客气又宽厚的声音：“吃啊，你们都吃啊，别见外。”
桌上的瓜果十分丰盛，摆盘精致，颜色鲜艳。
鲜艳，却不新鲜。
像是画上去的模型，或者打了层蜡的道具一样。
摆在那里，一副只可远观，不可亵玩的精美状态。
“吃啊，都别客气。”
“哎呀，你是双身子，吃不了这么凉的东西”
那婶娘对孙雨婷道，言语十分温柔，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一般。
说罢，便转过身面向刘予芬，手上拿着苹果递了过去。
“给你，你来尝尝我们特意买的好果子。”
刘予芬接过苹果，毫无胃口，本不想吃的。
但那婶娘反复劝道：“吃啊，吃啊！”，笑容挤压着脸上的肉，红脸蛋圆鼓鼓地，就像刘予芬手中的红苹果一样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总不会，是看不起我们的招待吧……”
眼见着那婶娘脸上的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，桌上的其他女人，也不再对话，而是齐刷刷转过脸来看向她。
想到孙雨婷刚才的遭遇，刘予芬抖了抖。
只好拿起苹果，轻轻咬了一口。
只见那个苹果被咬开的地方，流出了腐烂发黑的汁液，内里似乎还有很多看不出形状的蠕虫在扭动着。
一股浓郁地陈腐腥臭的味道从果肉里飘了出来。
黑黄的果汁沿着刘予芬的嘴角流了下来。
胃里翻江倒海，但有了孙雨婷的前车之鉴，无论如何，她也不敢吐。
刘予芬硬着头皮，把嘴里腐臭的果肉咽了下去，胃里痉挛，还要挤出笑脸。
“好吃吧！你别紧张，多吃点啊！”
看着那婶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后，转身和身旁的女人说起话来，刘予芬才勉强松了口气。
她颤抖着手放下苹果。
嘴里又涌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气味。
咬紧了牙，捂住嘴，可千万不能吐。
她用尽全力平息着自己。
看着刘予芬狼狈的样子，一旁的孙雨婷心里好受了几分。
看来她刚才情急下想出的怀孕的借口，还是非常好用的，不仅救了她一命，还不用被逼迫着吃这些有问题的水果。
摸了摸刺痛的脸，孙雨婷小声吸着气忍着痛。
心里却轻松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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