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过天晴的清晨，盟主府的荷塘里浮着层薄雾，粉白的荷花沾着露珠，映得岸边的青石路都泛着润光。
元初披着件烟霞色的披风，赤足踩在微凉的石板上，逗弄着池里的锦鲤。
“小姐，小心着凉。”锦儿捧着双绣鞋追上来，却被元初眼风扫过，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再劝。
沈清辞端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来，看见她赤着的脚，连忙放下碗蹲身，想把鞋给她穿上。
指尖刚触到她的脚踝，就被元初一把按住。
“凉丝丝的，舒服。”她晃了晃脚，水珠溅在沈清辞手背上，带着点痒意，“羹呢？”
沈清辞连忙端起碗，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。
元初张口咬住，舌尖不经意卷过他的勺沿，沈清辞的手又开始发颤，耳尖红得像要滴血。
不远处的拱桥上，楚珩正倚着栏杆看过来，手里的折扇不知何时收了起来，指腹着扇骨，眼底的笑意里裹着点酸意。
他身后跟着的仆从捧着个鸟笼，里面是只通体翠绿的鹦鹉，正歪着头学舌：“美人儿，美人儿……”
元初听见声音，抬眼望去，看见那只鹦鹉，眼睛亮了亮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楚珩笑着走过来，将鸟笼递到她面前：“西域来的灵鸟，会说人话，送给初初解闷。”
鹦鹉扑腾着翅膀，歪头看着元初，忽然叫道：“神仙姐姐，神仙姐姐！”
元初被逗笑了，伸手逗弄着鹦鹉的羽毛：“嘴真甜。”
沈清辞站在一旁，看着她对楚珩送来的鹦鹉爱不释手，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，闷得发慌。
他没有楚珩那样的财力，能寻来这些新奇玩意儿，只能笨拙地将莲子羹又递近了些：“羹要凉了。”
元初这才想起还有他，张口又吃了一勺，忽然指着荷塘对岸：“那里怎么那么多人？”
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只见荷塘对岸的柳树下站着十几个江湖人，有白发老者，也有青衫少年，全都痴痴地望着这边，眼神里满是痴迷，连呼吸都放轻了，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的仙人。
“许是来拜访盟主的。”楚珩淡淡道，眼底却掠过一丝警惕。
这些人看元初的眼神，太过灼热，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。
果然，一个背着长剑的少年忍不住走上前，声音发颤：“元……元姑娘，在下是武当派的弟子，久仰姑娘大名，特来……特来献上薄礼。”他说着，从怀里掏出个锦盒，里面是颗鸽蛋大的夜明珠，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。
元初还没说话，旁边立刻有个络腮胡大汉挤上来：“姑娘，我这有颗千年人参，比他那珠子有用！”
“我有玄铁剑！”
“我有藏宝图！”
众人争先恐后地献上宝物，眼睛却始终黏在元初身上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。
沈清辞下意识挡在元初身前，虽然知道自己武功低微，却还是想护住她。
楚珩也上前一步，挡在另一边，软剑半出鞘，带着慑人的寒气。
那些江湖人见状，立刻停住了动作，脸上露出慌乱。
他们只想讨好元初，绝没有半分冒犯的意思，若是惹得她不高兴，哪怕是死也甘愿。
“都吵死了。”元初皱了皱眉，金鞭在掌心拍了拍，“东西留下，人滚。”
众人先是一愣，随即狂喜。
她收下了他们的东西！一个个连忙将宝物放下，躬身行礼后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，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沈清辞和楚珩一眼。
若不是这两人挡着，他们还能多看几眼神仙似的元姑娘。
等人都走了，荷塘边堆起了小山似的宝物，夜明珠、翡翠镯、珍稀药材……琳琅满目，价值连城。
“这些珠宝，看着晃眼。”元初瞥了一眼，转身就走，“锦儿，让人都扔去库房。”
沈清辞和楚珩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。
也只有她，会觉得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碍了眼。
刚走到月亮门，就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，手里捧着件被划破的衣裳：“小姐，您昨天让绣的那件凤羽裙……被绣娘不小心划破了。”
绣娘也跟着跑过来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：“小姐饶命，奴婢不是故意的……”这件凤羽裙用的是南海进贡的凤羽线，耗费了三个月才绣了一半，如今被划破，简首是杀头的罪过。
元初看着那件被划破的裙摆，脸色沉了沉。
绣娘吓得面无人色，磕头如捣蒜：“奴婢愿意受罚，求小姐别赶奴婢走……”她虽是下人，却也和其他人一样，早己对元初痴迷不己，能留在她身边伺候，哪怕是挨打也甘愿。
沈清辞刚想求情，就见元初忽然抬脚，金鞭“啪”地抽在旁边的柱子上，木屑飞溅。
绣娘吓得闭上了眼，却没等来预想中的鞭打，反而听见元初不耐烦的声音：“哭什么？破了就再绣一件。要是绣不好，仔细你的皮。”
绣娘愣了愣，随即喜极而泣：“多谢小姐！多谢小姐！”
楚珩看着元初转身离去的背影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。
她看似骄纵狠戾，却从未真正伤过身边的人，那些被她鞭打过的，事后无不觉得是种恩赐，甚至会向旁人炫耀自己被元初“惦记”过。
沈清辞也松了口气，看着元初的背影，心里暖暖的。
他就知道，她不是真的那么狠心。
阳光穿过柳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极了元初这个人。
看似锋芒毕露，却藏着让人忍不住痴迷的温柔。
而这份温柔，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。
江湖路远，人心叵测，可只要她站在那里，便自有万人追捧，千般呵护。
谁也舍不得伤她分毫，只会把她捧在手心，当作世间唯一的神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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