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持续拍打着落地窗,模糊了窗外跪在泥泞中的身影。
沈浩宇最后那声混合着狂喜与绝望的嘶吼,被厚重的防弹玻璃和哗哗的雨声隔绝了大半,只剩下一个模糊扭曲的剪影,徒劳地挣扎着。
我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,将刺骨的寒意和那个男人的卑微彻底隔绝在外。温暖的室内,只有红酒的醇香在鼻尖萦绕。
复仇的齿轮高速旋转,碾过苏家每一个人的脊梁,如今,该轮到沈浩宇了。精神病院?那只是个开始。
“小姐,车备好了。”管家陈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恭敬而低沉。
他递过来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大衣,袖口处有着不显眼的暗纹刺绣——那是属于“薇薇安”这个名字之外的、另一个隐秘身份的印记。
“嗯。”我接过外套披上,指尖拂过冰冷光滑的纽扣,“去青山。”
黑色的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出别墅大门,碾过沈浩宇刚才跪着的那片湿漉漉的青石板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后视镜里,那个狼狈的身影似乎想追上来,却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雨水中,很快被雨幕和加速的车子甩开,缩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。
青山精神病院。灰白色的高墙,顶端缠绕着冰冷的铁丝网,如同巨大的、沉默的墓碑,矗立在城市边缘阴郁的天幕下。
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,发出沉闷的摩擦声,车子驶入,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异度空间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陈旧布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精神困厄的压抑气息。
院长办公室。宽大的办公桌后,一个穿着白大褂、戴着金丝眼镜、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站起身,正是院长周正平。
他脸上挂着公式化的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的笑容。
“苏小姐,您来了。”他快步绕过桌子,伸出手。
我没有伸手,只是微微颔首,目光平静地扫过他:“周院长,人到了?”
“到了,到了!”周正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,搓了搓,“沈浩宇先生,刚办好入院手续不久,情绪……嗯,非常激动。
我们按照您的特别指示,己经安排在特护病房区了。”他强调着“特别指示”几个字。
“带路。”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特护病房区位于主楼最僻静的西翼。厚重的防爆门需要密码和门禁卡双重开启。
走廊异常安静,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无声洒落,映照着光洁冰冷的地面。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了,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泄物和药物的混合气味。
偶尔,从紧闭的病房门后,会传来一两声模糊不清的呓语,或是沉闷的撞击声,如同困兽绝望的挣扎。
周正平引着我,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。门上有一个小小的、单向可视的观察窗。他示意了一下。
透过厚厚的玻璃,病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。
空间不大,只有一张被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架床,床上是薄薄的、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灰色床垫和被褥。
墙壁和地面都是冰冷的、吸音的软包材料,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蓝色。房间里没有任何尖锐物品,连桌椅都没有。
沈浩宇就在里面。
他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早己被换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粗糙的、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,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,显得他格外消瘦和落魄。
他背对着门,面朝着那堵冰冷的灰蓝色墙壁,身体佝偻着,肩膀在剧烈地耸动。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,隔着厚重的门板也能隐隐传来。
他猛地转过身!
那张曾经迷倒无数名媛、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,此刻彻底扭曲了。
眼眶深陷,布满骇人的红血丝,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,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,嘴唇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哆嗦着。
当他看到单向玻璃外模糊的人影轮廓时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如同实质的怨毒和疯狂!
“苏薇薇!是你!是你这个毒妇!!”他像炮弹一样冲到门边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坚固的防爆门上!
“砰!!”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。
“放我出去!我没病!你们这是非法拘禁!我要告你们!我要让你们统统坐牢!”
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,声音嘶哑破裂,拳头和脚疯狂地砸在门上、墙壁上,发出连续不断的“咚咚”闷响。病号服的领口被他扯开,露出脖颈上暴凸的青筋。
“苏薇薇!你不得好死!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他声嘶力竭地咒骂着,污言秽语夹杂着最恶毒的诅咒,如同失控的喷泉般倾泻而出。
他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,拉扯着病号服,状若疯魔。
周正平皱了皱眉,脸上露出一丝不悦,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失控场面的漠然。
他看向我,带着请示的意味:“苏小姐,您看这……需要采取强制措施吗?镇定剂或者约束带?”
我静静地站在观察窗前,看着里面那个如同困兽般疯狂咆哮、踢打咒骂的男人。
前世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:他冷漠地看着我毒发,那双修长的手如何毫不犹豫地捂住我的口鼻,加速我的窒息;
他如何在苏心怡的床上,用同样深情的眼神凝视着那个害死我的女人;他如何在瓜分我的遗产时,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……
眼前这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,与记忆中那些冰冷的、贪婪的、得意的面孔重叠。心底深处,没有怜悯,只有一片冰冷的、燃烧着业火的荒原。
“不用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,“让他发泄。记住我的要求:24小时监控,确保他清醒地‘感受’这里的一切。
任何试图联系外界、或传递信息的举动,立刻报告。
另外……”我顿了顿,目光转向走廊尽头另一间特护病房的方向,“他妹妹苏心怡,情况如何?”
“苏心怡小姐在A区,症状……比较严重。”
周正平推了推眼镜,语气平淡无波,“大部分时间处于躁狂和幻觉状态,有自残和攻击倾向,需要药物控制和约束。清醒的间歇很短,且情绪极度不稳定。”
“很好。”我微微颔首,嘴角勾起一个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“安排一下,让沈浩宇先生……‘偶然’地,在‘安全距离’内,看看他亲爱的妹妹现在的样子。这有助于他‘认清现实’。”
周正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立刻点头:“明白,苏小姐。我会安排。”
沈浩宇的疯狂咆哮和踢打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,最终在精疲力竭和冰冷的绝望中慢慢平息。
他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,蜷缩成一团,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,肩膀剧烈地抽动着,压抑的、绝望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。
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此刻成了他耻辱和囚徒身份最刺眼的象征。
青山精神病院的日子,对沈浩宇来说,是精确到秒的、永无止境的酷刑。
每一天的开始,都伴随着刺耳的起床铃声,粗暴地撕裂浅薄的睡眠。
穿着白色制服、面无表情的男护工如同移动的雕塑,准时推开门,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命令:“起来!洗漱!”动作稍有迟缓,便是毫不留情的呵斥或推搡。
冰冷的自来水泼在脸上,带着一股消毒剂和铁锈混合的怪味。洗漱用具是统一的、最廉价的塑料制品,边缘粗糙。
早餐是寡淡无味、糊成一团的燕麦粥和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面包。
沈浩宇曾试图抗议,换来的是护工冰冷的眼神和一句:“爱吃不吃,饿着!”饥饿的胃袋灼烧着,最终只能屈辱地咽下那些猪食般的食物。
然后是“活动时间”。所谓的活动室,不过是一个更大、更空旷、同样包裹着软包的牢笼。
十几个穿着同样蓝白条纹衣服的病人,神情呆滞、或亢奋、或喃喃自语地散落在角落。
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体味和消毒水味。沈浩宇像一尊僵硬的雕像,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长凳上(那凳子也是固定在地上的)。
他拒绝参与任何所谓的“团体游戏”或“手工活动”,那是对他仅存尊严的亵渎。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墙壁,眼神空洞而怨毒,试图在脑中一遍遍构建复仇的计划,却又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一次次击碎。
最难熬的是“治疗”时间。
他被两个强壮的护工一左一右架着,拖进那间散发着刺鼻药水味的治疗室。
冰冷的金属仪器闪烁着不祥的光泽。穿着白大褂的医生(在沈浩宇眼中与刽子手无异)拿着记录本,面无表情地询问一些在他看来极其弱智的问题:
“姓名?”
“……”
“沈浩宇!问你话呢!”护工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胳膊。
“……沈浩宇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名字。
“年龄?”
“……”
“年龄!”护工提高了音量。
“三十二。”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。
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?看到不存在的东西?”
“我没有病!放我出去!”沈浩宇猛地抬头,赤红的眼睛瞪着医生。
医生只是冷淡地在记录本上划拉着什么,头也不抬:“情绪激动,存在明显被害妄想和现实否认。继续观察,加大镇定剂量。”
接着,就是那如同酷刑般的注射。粗大的针管刺入手臂血管,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倦意和思维迟滞感,如同泥浆般灌入大脑。
每一次注射后,他都会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,思维像生了锈的齿轮,艰难地转动,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。
他想愤怒,想咆哮,却发现连集中精神都变得异常困难。这种对身体和思维失去掌控的无力感,比首接的肉体疼痛更令他恐惧。
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“电休克治疗”的威胁。
当他情绪再次失控,砸坏了房间里唯一一个塑料水杯时,周正平亲自来到了他的病房门口。
隔着观察窗,用那种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声音通知他:
沈先生,如果你再无法控制自己的破坏行为和攻击倾向,为了你的‘健康’和其他病人的安全,我们将不得不对你采取更‘有效’的治疗手段。
比如MECT(改良电休克治疗),那会让你安静下来。
沈浩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。电击!那种传说中的、足以摧毁人记忆和精神的酷刑!
他曾在财经杂志上意气风发的照片,与此刻被电击威胁的囚徒形象形成了最残忍的讽刺。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,比任何毒打都有效。
他像个被戳破的气球,所有的愤怒和力气瞬间泄尽,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打颤,身体紧紧蜷缩到墙角,再也不敢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。
羞辱无处不在。定时的大小便检查,毫无隐私可言。
护工冷漠的目光扫视着他排泄的过程。洗澡在公共浴室,在护工的监视下进行,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曾经精心保养的肌肤,也冲刷着他仅存的自尊。
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他病人呆滞或好奇的目光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停留。
他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商界精英沈浩宇。在这里,他只有一个冰冷的编号:704。一个需要被看管、被治疗、被约束的疯子。
“704!出来!放风!”护工粗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沈浩宇麻木地从铁架床上爬起来。加大剂量的药物让他终日昏沉,反应迟钝。
他像个提线木偶,被护工推搡着走出病房,来到一个用高高的铁丝网围起来的、狭小的露天活动区。
天空是灰蒙蒙的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,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。
活动区里还有其他几个病人,各自在角落里发呆或做着怪异的动作。
沈浩宇习惯性地走到最边缘的铁丝网旁,背对着所有人,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灰墙外荒芜的枯草地。他只想快点结束这该死的“放风”。
就在这时,一阵异常尖锐、凄厉,又带着某种疯狂旋律的女声尖叫,从隔壁的另一个露天活动区穿透铁丝网,清晰地传了过来!
那声音……熟悉到让沈浩宇浑身血液瞬间冻结!
是苏心怡!
“啊——!!!滚开!你们这些魔鬼!虫子!别碰我!别撕我的衣服!我的裙子!我的钻石项链呢?!还给我!”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、愤怒和一种病态的执着,尖锐得能刺破耳膜。
沈浩宇猛地转过身!
透过两层铁丝网的缝隙,他看到了隔壁活动区里的景象。
苏心怡穿着和他一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,但她的衣服明显被撕扯得更破,头发凌乱得像一团枯草。
她瘦得脱了形,颧骨高高凸起,眼窝深陷,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,嘴唇干裂起皮。
她赤着脚,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疯狂地转着圈,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,像是在驱赶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她的眼神涣散,瞳孔放大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和歇斯底里狂躁的扭曲表情。
“浩宇哥哥!救我!他们要害我!他们要抢走我的一切!”
苏心怡突然停止了转圈,朝着铁丝网的方向扑过来,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丝,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。
死死地“盯”着沈浩宇所在的方向,仿佛真的看到了他,“是你!是你和苏薇薇那个贱人串通好的!对不对!你们都想害死我!
毒蛋糕!是毒蛋糕!哈哈!你们吃了!都吃了!活该!活该!”
她疯狂地摇晃着铁丝网,发出哗啦啦的巨响,脸上带着一种怨毒又癫狂的笑容:
“苏薇薇!你不得好死!你抢我的!都是我的!沈浩宇是我的!苏家是我的!你休想!休想!”她猛地低下头,用牙齿狠狠去咬那冰冷的铁丝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沈浩宇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。他看着铁丝网那边那个状若疯魔、瘦骨嶙峋、满嘴污言秽语的女人。
这就是那个他曾经不惜背叛一切、甚至亲手捂死苏薇薇也要得到的女人?这就是那个在他身下婉转承欢、娇媚动人的苏心怡?
强烈的恶心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。
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:苏薇薇毒发时痛苦扭曲的脸,苏心怡在生日宴上得意扭曲的笑容,还有他自己……那双捂住苏薇薇口鼻的、沾满罪恶的手……
“呕……”沈浩宇猛地弯下腰,胃里翻江倒海,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他扶着冰冷的铁丝网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不是因为同情苏心怡,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、迟来的、对自身罪恶的认知和恐惧。他为了这样一个疯子,亲手杀死了真正爱过他的人,把自己也送进了这活地狱!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他哆嗦着,喃喃自语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。
“704!看什么看!回你的位置去!”护工不耐烦地走过来,粗暴地将他从铁丝网边拉开。
沈浩宇被推搡着,踉跄着离开。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隔壁。
苏心怡还在疯狂地撕咬着铁丝网,嘴角渗出血丝,眼神空洞而怨毒地“盯”着他离开的方向,发出断断续续的、如同鬼魅般的尖笑。
那笑声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他的脖颈,勒得他无法呼吸。他踉跄着被带回那个冰冷的、灰蓝色的囚笼。
沉重的防爆门在身后轰然关闭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,却无法隔绝脑海中苏心怡那张疯狂扭曲的脸,以及苏薇薇那双冰冷、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睛。
他背靠着冰冷的软包墙壁,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上。巨大的恐惧、绝望、悔恨和一种灭顶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,指甲深深掐进头皮,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。
悔恨吗?
也许。
但在这冰冷的精神病院高墙之内,在这无尽的羞辱和药物带来的混沌之中,所有的忏悔,都显得那么廉价,那么可笑。
地狱没有回头路,更没有原谅键。有的,只是清醒地、一分一秒地,品尝自己亲手酿下的苦果。而这一切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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