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水泥，在沈浩宇的血管里凝固。他背靠着灰蓝色软包的墙壁，一点点滑坐在地，坚硬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病号服裤子传来尖锐的寒意，但这寒意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他蜷缩在墙角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，牙齿在口腔里咯咯作响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。
苏心怡那张蜡黄枯槁、涎水横流的脸，那双彻底空洞涣散、如同被掏空的黑洞般的眼睛，还有那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……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，反复烫在他的视网膜上，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剧烈的、生理性的恶心。胃袋痉挛着，空空如也的腹腔里只有酸苦的胆汁在翻涌，喉咙发紧，干呕了好几下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，只有苦涩的液体灼烧着食道。
“我会配合……”他听到自己细若蚊蚋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屈辱和绝望。这声音像一根针，扎破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。他屈服了，不是向周正平，而是向苏薇薇那把悬在头顶、精准切割的复仇利刃。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，在这座名为“青山”的牢笼里，清醒地承受这份被安排的酷刑，是他唯一能选择的、苟延残喘的路径。
时间在灰蓝色的墙壁间缓慢爬行。头顶那盏惨白的长管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嗡鸣，像垂死昆虫的振翅，是这死寂囚牢里唯一的声音，单调地切割着人的神经。门轴转动时刺耳的吱呀声，推车轮子滚过走廊地面的轱辘声，护工那毫无起伏、如同机器指令般的简短话语……这些构成了他清醒地狱的背景音。每一次声响，都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抽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药物的作用像一层粘稠的、挥之不去的浓雾，笼罩着他的意识。思维变得迟滞而混乱，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泥泞中艰难转动。有时他会对着墙壁上一块斑驳的水渍出神，思绪却飘得很远，记忆的碎片在浓雾中沉浮不定：某个觥筹交错的酒会上苏薇薇清冷的目光，苏心怡依偎在他怀里时那带着算计的娇媚笑容，还有周正平金丝眼镜片后那毫无温度的视线……这些碎片混乱地交织、碰撞，最终又沉入一片麻木的空白。强烈的困倦感如同潮水，一波波地冲刷着他，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，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摇摇欲坠。但每一次即将沉入黑暗时，苏心怡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景象就会猛地闪现，如同冰冷的钢针将他刺醒，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胃部的抽搐。
他只能紧紧抓住病号服袖口那粗糙的线头，用指甲反复地抠着、捻着。那一点微不足道的、带着毛刺的触感，成了他在这片被药物和恐惧扭曲的虚无中，唯一能确认的“真实”锚点。指尖传来的些微刺痛，勉强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自我感知。
送药的时间到了。沉重的防爆门被推开，那个总是面无表情、身材敦实的护工老王推着小车进来。不锈钢托盘上，几颗颜色各异的药片躺在小小的药杯里，旁边是一杯温水。
“704，吃药。”老王的声音平淡无波，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。
沈浩宇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，抗拒感如同电流瞬间窜过西肢百骸。他看着那些药片，仿佛看到它们在体内溶解，化作冰冷的枷锁，继续拖拽着他的思维沉向更深的泥潭。胃里又是一阵翻滚。他想摇头，想拒绝，想打翻那个托盘！
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重活一世，逆袭之路我又飒又爽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但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，单向玻璃后苏心怡那彻底失去灵魂的空洞眼神，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还有周正平那冰冷的声音，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作响：“MECT（电休克治疗）也会提上日程……”
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头顶。他猛地打了个寒颤，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，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。不能！绝不能变成那样！他颤抖着伸出手，指尖冰凉，几乎是抢夺一般抓过药杯和水杯，看也不看，一股脑将药片倒进嘴里，灌了一大口水，用力地、几乎是凶狠地吞咽下去。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，药片刮过食道的粗糙感异常清晰。他喘着粗气，胸膛剧烈起伏，把空杯子重重放回托盘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，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处可去的愤怒和恐惧。
老王漠然地收回托盘，转身推车离开。厚重的门再次关闭，隔绝了外面那点微弱的、带着绝望气息的走廊灯光。沈浩宇颓然地靠回墙角，药效混合着巨大的精神冲击，如同沉重的铅块压下来，将他更深地拖入疲惫和恍惚的深渊。眼皮沉重地合上，意识在浓雾中挣扎沉浮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几分钟，也许几小时。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穿透了药物带来的昏沉，像生锈的锯子切割着沈浩宇混沌的神经。他猛地一激灵，眼皮艰难地抬起一条缝。
声音来自头顶斜上方。是那个嵌在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。正方形的金属栅栏盖板，边缘有些细微的变形。此刻，那盖板正随着那令人牙酸的吱嘎声，极其轻微地、有节奏地颤动着，每一次颤动都扬起一小股细微的灰尘，在惨白的灯光下飘散。
不是幻觉！沈浩宇混沌的脑子被这异常的声音刺了一下，短暂的清明闪过。他死死盯着那颤动的盖板。是外面走廊上的大型通风设备启动产生的共振？还是……别的什么？
那该死的颤动持续着，固执地搅扰着他试图沉沦的意识。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，在恐惧的缝隙里悄然滋生。他挣扎着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扶着冰冷的墙壁，一点点撑起自己酸软无力的身体。脚步虚浮地挪到通风口正下方，仰着头，眯起眼，试图看得更真切些。
盖板的一角，靠近固定螺丝的位置，似乎……松动了？那金属的颤音似乎正是从那里传来，带着一种濒临脱落的危险频率。沈浩宇的心跳，在药物的压制下，竟也诡异地漏跳了一拍。一个模糊的、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，像黑暗中的火星一闪而过：这里……能通向外面？
这念头刚升起，立刻被巨大的恐惧和现实感狠狠压灭。怎么可能？周正平、苏薇薇……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，怎么会留下这种破绽？这必然是又一个陷阱，一个测试他是否“配合”的诱饵！他几乎要立刻退开，重新蜷缩回那个安全的角落。
但就在这时，盖板又发出一声格外刺耳的“嘎吱——”，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，那松动的迹象似乎更明显了。那点微弱的火星，在恐怖的寒风中顽强地摇曳了一下。
白昼在恐惧和药物的双重煎熬下，终于被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吞噬。走廊上彻夜不熄的惨白灯光，透过门上的观察窗，在沈浩宇的囚室里投下一条狭长、冰冷的光带，如同一条僵死的蛇。整个病区陷入一种更深沉、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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