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谷叶被风刮得哗哗响，像无数只手在暗处鼓掌。桃子的浅蓝的确良小褂被撕扯得歪到一边，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背心，那两团的雪白在昏暗中晃得人眼晕。蒙面人压在她身上，粗重的呼吸喷在她颈窝，带着股汗馊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。
“放开我！你是谁？”桃子的指甲抠进对方的胳膊，却像挠痒似的，对方反而更用力地按住她的手腕，粗糙的掌心磨得她皮肤生疼。
蒙面人不说话，只是喘着粗气，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的背心，嘴巴拱向那团颤巍巍的。桃子的眼泪“哗”地涌出来，不是怕疼，是恶心——那嘴巴上的胡茬扎得她胸前火辣辣的，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救命啊！”她放声尖叫，声音在空旷的包谷地回荡，却被风揉碎了，传不出多远。
蒙面人被她的叫声激怒，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，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灯芯绒裤子。裤腰的扣子“崩”地崩开，露出里面粉色的裤衩，看得他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。
桃子的脑子一片空白，只有一个念头：不能让他得逞！她猛地抬起膝盖，狠狠顶向对方的裆部。
“嗷！”蒙面人疼得叫出声，手一松。
桃子趁机挣脱，抓起身边的土块就往他脸上砸：“滚！你这个畜生！”
蒙面人被砸得头破血流，却像疯了似的扑过来，死死按住她的肩膀：“小贱人！敢踢我？今个非要办了你！”
他的黑布被扯掉了一半，露出半边长满麻子的脸——是二癞子！
桃子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，她见过这个老光棍，知道他疯疯癫癫，以前就总在河边偷看女人洗衣服。没想到他竟敢光天化日之下……
“二癞子！你不怕被抓吗？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却还在试图威慑对方。
“抓？谁看见？”二癞子狞笑着，手又伸向她的裤子，“等办了你，就说你勾引我，看谁信你！”
包谷叶被他们的挣扎弄得簌簌掉落，砸在桃子脸上，像无数根针在扎。她绝望地闭上眼，眼泪混合着泥土淌进嘴里，又苦又涩——难道她刚逃离大狗的纠缠，就要栽在这个疯子手里？
“放开她！”
一声怒吼像炸雷在包谷地响起，紧接着是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。桃子睁开眼，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把二癞子摁在地上狠揍，是二狗！
他的蓝布褂子被扯得敞开，露出古铜色的胸膛，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二癞子身上，每一拳都带着风声，打得二癞子嗷嗷首叫。
“二狗哥！”桃子哭喊着爬起来，想拉住他，却被他浑身的戾气吓住。
二狗红着眼，像头被激怒的公牛，抓起身边的包谷杆就往二癞子身上抽：“狗日的！敢动我嫂子！我废了你！”
二癞子被打得满地打滚，嘴里胡乱喊着：“她勾引我……是她先勾引我的……”
“你还敢胡说！”二狗的火气更盛，抬脚就往他裆部踹。
“别打了！”桃子扑过去抱住二狗的腿，“再打就出人命了！”
二狗的脚停在半空，喘着粗气看着桃子——她的小褂敞开着，背心被撕烂，胸前的雪白沾了泥土，脸上又是泪又是灰，像只受惊的小鹿。一股心疼和愤怒涌上心头，他猛地甩开桃子，又给了二癞子一脚，才骂骂咧咧地停手。
二癞子趁机连滚带爬地钻进包谷深处，很快没了踪影。
包谷地里只剩下桃子和二狗，风吹过叶片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桃子蹲在地上，抱着膝盖放声大哭，哭得浑身发抖。
二狗站在她身边，手足无措。他想递块手帕，却发现自己的褂子也沾满了泥土；想安慰她，却不知道该说啥——她是嫂子，他是小叔子，这尴尬的场面，让空气都变得粘稠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伸手想去拉她。
桃子猛地躲开，像被烫了似的：“别碰我！”
二狗的手僵在半空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他看着桃子戒备的眼神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——他救了她，却可能让她更难堪。
“我……”他想解释，却被桃子打断。
“你走！”桃子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我不用你救！让大狗来救我！让你哥来救我！”
二狗的脸瞬间白了，转身就走，脚步踉跄，像被抽走了骨头。黑子跟在他身后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像是在替主人委屈。
桃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包谷叶深处，才瘫坐在地上，眼泪掉得更凶了——她不是真的想赶他走，她只是害怕，害怕自己对他的依赖，害怕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，会毁了所有人。
大狗在家门口等得心急，地上的石头被他踢得滚来滚去。眼看日头落尽，还没见桃子回来，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抓起手电筒就往柳家坪的方向跑。
刚跑到包谷地路口，就看见桃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，头发乱得像草，衣服撕破了好几处，脸上又是泥又是泪。
“桃子！你咋了？”大狗冲过去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。
桃子看见他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眼泪“哗”地涌出来，扑进他怀里：“大狗……有人欺负我……”
大狗的心脏猛地一缩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包谷地深处，又想起刚才二牛慌慌张张跑回家的样子，一股火气首冲头顶：“是不是二牛？他对你做了啥？”
“不是他……”桃子急忙摇头，“是二癞子……是二牛救了我……”
大狗愣住了，抓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，却还是紧蹙着眉：“他咋会在那儿？”
桃子低下头，不敢看他的眼睛：“我不知道……他可能……可能刚好路过。”
大狗看着她慌乱的样子，心里的疑云却没散。二牛为啥会“刚好路过”？他是不是早就跟着桃子？他救了桃子，两人在包谷地里待了多久？
“回家再说。”他的声音硬邦邦的，拉着桃子就往家走。
桃子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，却不敢作声。她知道大狗在怀疑，可她没法解释——解释得越清楚，越像掩饰。
回到家，贾彩兰看见桃子的样子，吓得手里的针线都掉了：“咋了这是？谁欺负你了？”
桃子刚想说话，就被大狗打断：“让她先换件衣服，回头再说。”
他把桃子推进新房，转身就往外走，脸色铁青。贾彩兰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看桃子撕破的衣服，心里咯噔一下，急忙跟了出去。
院子里，二狗正蹲在桃树下抽烟，黑子趴在他脚边。大狗走过去，一把夺过他的烟袋：“你跟我说实话，你在包谷地对桃子做了啥？”
二狗猛地站起来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：“你胡说啥？我救了她！”
“救她？”大狗冷笑，“我看你是想趁机占她便宜！你是不是早就跟着她？”
“我没有！”二狗怒吼，拳头攥得咯咯响，“我是担心她才去看看，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啥？”大狗逼近一步，“没想到刚好能英雄救美？二牛，我告诉你，她是我媳妇！你少打她主意！”
“我要是想打她主意，就不会救她！”二狗的火气也上来了，推了大狗一把，“你自己不心疼她，还怀疑我？”
“我不心疼她？”大狗也推了他一把，“我心疼她才不让你靠近她！你忘了你以前对她做的事？”
两人你推我搡，眼看就要打起来。贾彩兰和刘茂根急忙上来拉架，刘茂根气得拿起扫帚就往两人身上抽：“反了你们了！家里刚安生两天，又想翻天？”
“爸！”二狗和大狗同时喊道，却都红着眼，像两头斗败的公牛。
桃子换好衣服出来，正好看见这一幕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她冲过去拦在两人中间：“别打了！都是我的错！要怪就怪我！”
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看着她。桃子的眼泪掉下来，看着大狗，又看看二狗，声音哽咽：“大狗，二牛是救了我，你别怀疑他。二牛，我知道你是好意，可……可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。”
她说完，转身跑进新房，“砰”地关上了门。
二狗看着紧闭的房门，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。他知道桃子说的是对的，可心里的委屈和不甘，像野草一样疯长。
大狗站在原地，拳头攥得发白，却终究没再说话。
贾彩兰叹了口气，拉着刘茂根进了屋：“让他们自己闹去，咱管不了。”
院子里只剩下二狗和大狗，月光洒在两人身上，投下长长的影子，像两道无法愈合的伤口。黑子夹在中间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像是在为这对兄弟，为这段纠缠不清的情缘，发出无声的叹息。
包谷地里的惊魂一夜，像块石头投入桃花沟平静的水面，激起的涟漪，才刚刚开始扩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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