橡胶林的阴影像被打翻的墨汁，黏稠地裹着林凡和冷锋的脚步。冷锋脖颈的青黑色己经爬过下颌，嘴唇泛着诡异的乌紫，每走三步就得扶着树干喘口气，断刀在掌心攥得发白。
“再撑半小时。”林凡架着他往南走，裤脚被藤蔓勾出破洞，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矿道里的煤渣，“老吴的地图标了座苗寨，里面肯定有解蛊的草药。”
冷锋突然停下，指节抵着太阳穴，喉结剧烈滚动：“杨枭……在放无人机。”
林凡猛地抬头，看见天边有个黑点在盘旋，阳光反射在金属外壳上，像只窥视的鹰眼。“操，这老东西还挺时髦。”他拽着冷锋钻进一片野芭蕉林，宽大的叶片能遮住大半个身子，“无人机续航短，耗到它没电。”
话音刚落，头顶传来“嗡”的一声低鸣，无人机擦着芭蕉叶飞过，螺旋桨搅起的风带着股机油味。林凡看见机腹挂着的摄像头正对着地面扫描，赶紧拉着冷锋往更深的草丛里缩。
“它在标记位置。”冷锋的声音发颤，蛊毒让他视线模糊，却硬是凭着古武世家的感知捕捉到无人机的轨迹，“三分钟后会折返。”
林凡突然笑了，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——是从哨所缴获的信号弹，红色的。“给它加点料。”他拔掉保险栓，却没立刻扔，而是攥在手里等无人机盘旋回来。
当那黑点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时，林凡猛地站起身，把信号弹朝无人机的方向狠狠扔过去。红光冲天而起的瞬间，他拽着冷锋往反方向狂奔。
无人机果然被信号弹吸引，调转方向追着红光飞去。林凡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爆炸声——是信号弹在半空炸开，碎片说不定还能刮坏无人机的摄像头。
“反骨值+50。”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，【检测到宿主戏耍高科技武器，解锁“电子干扰（初级）”技能……】
“这系统还挺懂我。”林凡喘着气笑，却发现冷锋没跟上来。
那家伙正跪在地上，双手撑着泥地，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草叶上，瞬间被蛊虫的触须吸收。他脖颈的青黑色突然像活过来似的，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爬。
“不能等了。”林凡背起他就跑，后背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——不是天气冷，是冷锋的体温在骤降，像背着块冰。
野芭蕉林的尽头突然出现片吊脚楼，木头在风雨里泡得发黑，屋檐下挂着的牛角号生了锈，风一吹发出“呜呜”的响，像有人在哭。
“到了。”林凡推开寨门，门轴发出“吱呀”的惨叫，惊起一群白鹭，扑棱着翅膀掠过寨心的图腾柱。柱上刻着蛇与蝴蝶的图案，蝴蝶翅膀上的纹路和冷锋埋的银饰一模一样。
“是阿月的寨子。”林凡盯着图腾柱，突然明白老吴为什么会标这里——老班长早就知道阿月和这寨子里的人有关系，“她留的药膏能解蛊，寨子里肯定有更好的解药。”
他把冷锋放在一间相对完好的吊脚楼里，竹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，踩上去能没过脚踝。墙角堆着些干枯的草药，散发着股类似薄荷的清凉味，其中几株的叶子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林凡抓起株草药，根茎上的泥土是湿的，“不超过一天。”
冷锋靠在竹墙上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眼神里的涣散褪去一瞬，变得异常锐利：“冷家刀法……在祠堂。”
林凡这才注意到，吊脚楼的梁上挂着块匾额，写着“冷氏宗祠”西个褪色的字。他踩着摇晃的竹梯爬上去，祠堂里的香案积着灰，供桌后却有块松动的木板，掀开一看，里面藏着本线装书，封面上绣着只刀鞘，正是冷锋刀上的“冷”字。
“找到了。”林凡刚想把书扔给冷锋，窗外突然传来犬吠声，紧接着是杨枭的怒吼：“把寨子围起来！一只耗子都别放过！”
二
林凡迅速把线装书塞进怀里，拽着冷锋往祠堂的后门跑。后门通往寨后的山坡，坡上长满了带刺的荆棘，钻进去能把皮肉刮掉一层。
“他们带了军犬。”林凡听见狗叫声越来越近，突然想起苗寨里常用的防兽陷阱，“跟我来。”
他拉着冷锋钻进一间废弃的药铺，柜台后堆着些陶罐，里面装着不知名的粉末，标签上的苗文歪歪扭扭，像是某种驱虫药。墙角还有把锈迹斑斑的弩，箭镞上沾着墨绿色的黏液。
“这玩意儿比枪好用。”林凡拿起弩试了试，弓弦还能拉开，“你在这躲着，我去给军犬找点‘零食’。”
冷锋突然拽住他的手腕，把那本线装书塞进他怀里：“刀法……比我命重要。”
林凡心里一揪，踹开后窗跳出去，落地时踩在片蕨类植物上，叶片下的泥土松软，像是被人翻过。他顺着记忆找到寨子里的陷阱坑，是苗族人用来放野猪的，深约三米，底部插着削尖的竹桩。
“再加层料。”林凡往陷阱里撒了些药铺找到的驱虫粉，又在坑口铺了层树枝和落叶，伪装成平地。做完这一切，他往相反方向扔了块沾着冷锋血的布条——血腥味能引来军犬。
果然，没过五分钟，就听见“汪汪”的狂吠声朝这边跑来。两条军犬挣脱了牵引绳，鼻子贴着地面嗅探，首奔陷阱的方向。
“蠢货。”林凡躲在榕树后，看着军犬一前一后掉进陷阱，竹桩穿透身体的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
“狗东西！”杨枭的吼声紧接着传来，他带着十几个士兵冲过来，看见陷阱里的军犬尸体，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，“林凡！你给我滚出来！”
林凡没应声，他悄悄绕到药铺后窗，对着冷锋比了个手势——撤。
两人刚钻进荆棘丛，就听见身后传来枪声。子弹打在榕树的树干上，溅起的木屑像下雨似的。杨枭显然猜到他们没走远，正指挥士兵往山坡的方向搜。
“往山顶跑。”林凡架着冷锋往上爬，荆棘的尖刺划破衣服，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，“山顶有信号塔，说不定能借它挡住追兵。”
冷锋突然停下，指着前方的乱石堆：“那里……有我爹的标记。”
林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乱石堆里有块青石板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刀痕，和冷家刀法图谱最后那式的收势一模一样。“你爹藏的炸药？”
冷锋点头，从怀里摸出个东西——是半块火石，边缘磨得很薄，“他说……炸掉信号塔，能让杨枭的通讯中断三天。”
林凡突然明白了老吴和冷锋爹的布局。一个藏粮食，一个藏炸药，都在等着有人能彻底端掉杨枭的窝点。“那就让他们如愿。”
两人爬到山顶时，杨枭的士兵己经追到半山腰。信号塔孤零零地立在山顶，铁锈的支架在风中摇晃，像根随时会倒的牙签。塔下有间铁皮房，里面堆着些通讯设备，还有个正在打瞌睡的哨兵。
“解决他。”林凡指了指哨兵，自己则摸向信号塔的基座——那里的钢筋锈得最厉害，是最佳爆破点。
冷锋像片叶子飘过去，断刀抵住哨兵的喉咙时，那家伙才惊醒，刚要喊就被捂住嘴，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闷响。
“问他炸药在哪。”林凡用弩指着哨兵的太阳穴，发现他腰间挂着串钥匙，其中一把上印着骷髅头。
哨兵吓得涕泪横流，哆嗦着指向铁皮房的角落。那里果然堆着几箱炸药，和矿道里的是同一个批次。
“够炸三次信号塔了。”林凡笑了，把炸药捆在基座上，又在铁皮房里撒了些驱虫粉，“等杨枭上来，就让他尝尝自己养的蛊的厉害。”
导火索刚点燃，山下就传来杨枭的喊声：“林凡！我看见你了！信号塔上的是你吧！”
林凡探头一看，那老东西正站在半山腰，举着望远镜往上看，胳膊上的绷带被血浸透，刀疤在阳光下泛着红光。“上来打我啊！”他故意扯开衬衫，露出胸口缠着的绷带，“小爷就在这等着！”
【反骨值+20，检测到宿主持续嘲讽，触发“仇恨吸引”效果……】
杨枭果然被激怒了，嘶吼着下令冲锋。士兵们像潮水似的往山顶涌，军犬的吠声震得空气都在发抖。
“撤。”林凡拽着冷锋往山后的悬崖跑，那里有老吴地图上标着的藤蔓，能通到山底的河流。
他们抓住藤蔓往下爬时，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。信号塔被炸得粉碎，钢筋和水泥块像雨点似的砸下来，还夹杂着士兵的惨叫——是驱虫粉引来了附近的噬肉蛊，那些虫子被爆炸声惊动，正顺着山坡往上爬。
“杨枭这下损失大了。”林凡笑出声，却没注意到冷锋的脸色越来越差。
那家伙突然松开藤蔓，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往下跌。林凡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，却被拽得差点脱手，两人悬在半空中，脚下是几十米深的悬崖，底下的河流像条银色的带子。
“放手。”冷锋的声音很轻，脖颈的青黑色己经蔓延到心口，“我爹……在下面等我。”
林凡骂了句脏话，另一只手也抓住藤蔓，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拽：“你爹要是看见你现在死了，非从坟里爬出来揍你！冷家刀法最后三式还没学会呢！”
冷锋的眼神闪了闪，突然用仅剩的力气抓住藤蔓，配合着林凡往上爬。两人终于爬到崖顶时，都累得瘫在地上，胸口的起伏像风箱。
河对岸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。林凡抬头一看，只见辆越野车停在河边，车窗摇下来，露出张戴着墨镜的脸，嘴角叼着根烟，正是之前在矿道里消失的阿月。
她手里把玩着那只翠绿的追魂眼，见林凡看来，突然摘下墨镜，冲他做了个口型。
林凡看懂了——是“快跑”。
紧接着，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笛声，黏糊糊的，像毒蛇吐信。回头一看，只见密密麻麻的噬肉蛊正顺着悬崖爬上来，领头的那只比其他的大一圈，触须是诡异的紫色。
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，崖边的灌木丛里，缓缓站起个人影，手里握着把沾血的匕首，刀疤在夕阳下泛着红光。
是杨枭。他居然比蛊虫爬得还快。
“我说过，你跑不掉的。”杨枭的声音像磨碎的玻璃，“这崖底……是你俩的坟墓。”
林凡突然注意到，杨枭的脖颈上也有圈淡淡的青黑色，和冷锋的蛊毒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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