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时，山谷里的雾气还没散，把整片竹林泡得发潮。林凡踩着露水往战壕深处走，军靴碾过昨夜的弹壳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——那是赵鹰打空的弹匣，散落得像满地星星。
“我说这战壕得修修吧。”赵鹰蹲在防空洞入口抽烟，烟卷是用干树叶混着烟丝搓的，抽一口咳三声，“这破洞漏雨不说，昨晚我起夜差点掉下去——下面全是烂泥，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往裤腿里钻……”
“有得住就不错了。”林凡踢开块挡路的碎石，石头滚进防空洞，传来空洞的回响，“总比睡在杨枭的蛊虫窝里强。”
防空洞是日军留下的，穹顶用钢筋混凝土浇筑，虽然布满裂缝，却足够挡住迫击炮。冷锋正用砍刀劈着里面的蛛网，刀光闪过的地方，受惊的蝙蝠像黑云似的涌出去，撞得赵鹰首骂娘。
“左边挖储物间，右边做弹药库。”林凡用粉笔在墙上画圈，粉笔是从李三的急救包里翻出来的，笔头都磨圆了，“中间这块清空，铺干草当营房。”
李三拄着工兵铲站在洞口，脸色比昨天好看些，裤腿的绷带换了新的——是用赵鹰的备用迷彩服撕的。“我去捡点枯枝。”他低声道，眼睛总往竹林深处瞟，像是怕再钻出个亲卫。
“等等。”林凡叫住他，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罐头，“把这个带上。”罐头里装着阿月给的驱虫粉，撒在周围能让蛇虫退避三舍。
李三接过罐头时手还在抖，却用力点了点头。这小子虽然胆小，干活却麻利，昨晚光靠一把工兵铲，就把防空洞入口的碎石清得干干净净。
“你说他会不会是内鬼？”赵鹰凑到林凡耳边嘀咕，狙击枪斜挎在肩上，枪带松垮得随时会掉，“昨天跑那么快，说不定早就被杨枭收买了……”
“不像。”林凡望着李三消失在竹林里的背影，“内鬼不会把亲卫往死里骂。”昨晚激战到最凶时，是这小子抱着炸药包往马腿底下钻，嘴里吼的全是“娘的杨枭”。
赵鹰撇撇嘴，突然指着防空洞角落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角落里堆着个破木箱，上面盖着块发霉的军毯。林凡掀开毯子的瞬间，差点被呛得后退——里面装着十几颗手榴弹，木柄都发绿了，引信却还完好，弹体上的日文标签写着“九七式”。
“发财了。”赵鹰眼睛发亮，伸手就要拿，被林凡一巴掌拍开。
“别动。”林凡用树枝拨了拨手榴弹，箱底露出块金属板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，“这是饵雷。”
金属板上的引线连着颗地雷，只要搬动木箱，整个防空洞都会炸上天。赵鹰吓得缩回手，摸着下巴咋舌：“日军也玩阴的？比那死胖子还损……”
“拆了它。”冷锋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根细铁丝，“我见过这种结构。”
他蹲下去时，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青黑色的印记从袖口露出来，像条盘踞的蛇。昨晚用了紫珠果后，蛊虫没再往心脏爬，却在皮肤下游动，偶尔鼓出个小包，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林凡按住他的手：“我来。”系统商城里有【简易排雷教程】，花5点反骨值就能兑换——现在他只剩5点了，得省着用。
铁丝插进引线缝的瞬间，林凡的指尖突然发麻，像是有电流窜过。这是千面蛊在预警，自从被那玩意儿缠上，他对危险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。
“左边的线。”他低声道，铁丝挑起根红色的引线，“剪短三厘米。”
冷锋的动作稳得像块石头，工兵剪“咔哒”一声剪断引线。两人同时往后退，等了半分钟，没炸。
“搞定。”林凡抹了把冷汗，反骨值又跳了跳，变成4点，“这些手榴弹归你了，赵鹰。”
赵鹰欢呼着扑过去，把 grenades 往弹药库搬，嘴里还数着：“一颗炸骑兵，两颗炸碉堡，剩下的留着给那死胖子……”
林凡没理他，走到防空洞外透气。清晨的阳光穿过竹林，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，李三正背着捆枯枝往回走，身后跟着只瘸腿的野狗，尾巴摇得像朵花。
“捡的。”李三指了指野狗，“在战壕里发现的，腿被弹片划伤了。”
野狗冲林凡龇牙，却不敢靠近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。林凡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扔过去，狗叼起饼干就跑，躲在树后狼吞虎咽。
“叫它‘炮灰’吧。”赵鹰突然冒出来，手里还拿着颗手榴弹比划，“跟咱们一样，都是没人要的。”
这名字意外地贴切，李三忍不住笑了，是这两天来第一次笑。
接下来的半天，山谷里热闹得像个工地。赵鹰在竹林里架起狙击位，把几棵歪脖子树锯了搭瞭望台，锯到一半锯条断了，气得他对着树干骂了半小时；冷锋用石块加固防空洞入口，把炸坏的铁板钉成掩体，刀劈斧凿的声响震得蝙蝠乱飞；李三在战壕里挖排水沟，还捡了些破布给“炮灰”做了个窝，那狗倒也懂事，守在入口处当警戒哨。
林凡则在系统商城里翻找能用的东西。【简易工事图纸】要10点反骨值，买不起；【伪装网】要8点，也不够。最后他花3点反骨值换了包【速凝水泥粉】，说明书上写着“加水即凝，适合修补裂缝”。
“省着点用。”他把水泥粉倒进铁皮桶，往里面掺了半桶溪水，“就剩1点反骨值了，再浪就得喝西北风。”
赵鹰从瞭望台探出头：“要不我去抢点？杨枭的运输队今天肯定经过黑水河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林凡搅着水泥，“现在出去就是送人头。”昨晚的黑风骑只是前哨，杨枭的主力说不定就在附近。
水泥刚抹到防空洞的裂缝上，天空突然暗下来。不是乌云，是成群的蝴蝶，五颜六色的，遮得太阳都发暗，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阵暴雨。
“是蝴蝶谷的方向。”李三脸色发白，往防空洞缩，“阿月说过，这种蝴蝶会带蛊虫……”
蝴蝶群没靠近，只是在山谷上空盘旋，翅膀上的磷粉像金粉似的往下掉。林凡伸手接住片磷粉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，系统突然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母蛊信息素，千面蛊活跃度下降50%】。
“它们在帮我们。”林凡看着蝴蝶群往远处飞走，留下道彩色的弧线，“是阿月派来的。”
赵鹰从瞭望台跳下来，手里抓着只掉队的蓝蝴蝶：“这玩意儿能吃吗？油炸的话……”
“放了它。”林凡把蝴蝶从他手里放走，“说不定是眼线。”
蝴蝶扑棱着翅膀往蝴蝶谷飞，消失在竹林尽头。林凡突然觉得左臂发痒，低头一看，冷锋的青黑色印记正在变淡，连自己脖颈上的狼纹都隐去了些。
“紫珠果加上蝴蝶磷粉，能暂时压制蛊虫。”他心里一动，“但治标不治本。”
傍晚时，简易的基地总算有了点样子。防空洞的裂缝补好了，弹药库堆着捡来的武器，储物间里码着压缩饼干和罐头——大部分是赵鹰从运输队“借”来的。瞭望台架在最高的竹梢上，赵鹰说从那儿能看见黑水河的船。
“像个家了。”李三给“炮灰”喂了点肉汤，那是用缴获的罐头煮的，香气飘得满山谷都是。
林凡坐在战壕边抽烟，看着夕阳把竹林染成金红色。赵鹰在瞭望台上哼跑调的歌，冷锋在擦拭砍刀，李三和“炮灰”玩得正欢。这场景有点像模像样了，像个真正的团队。
突然，“炮灰”对着黑水河的方向狂吠起来，声音里带着恐惧。赵鹰从瞭望台摔了下来，摔在地上还不忘喊：“来了！好多船！”
林凡抓起望远镜往河边跑。夕阳的余晖里，黑水河上漂着十几艘橡皮艇，船头站着的人影穿着黑袍，手里的长枪在暮色里闪着冷光——是杨枭的主力，黑压压的一片，像群搬家的蚂蚁。
而为首的那艘船上，插着面骷髅旗，旗手的脸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——是杨枭本人，正对着山谷的方向冷笑。
系统界面最后一点反骨值彻底清零，弹出条猩红的警告：
【反骨值耗尽，千面蛊完全苏醒。】
林凡突然觉得心脏一阵抽痛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。他低头看向掌心，那枚冷家玉佩不知何时裂开了，缝隙里渗出的不是银水，而是暗红色的血。
远处的橡皮艇己经靠岸，黑袍骑士们像潮水似的往山谷里涌，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在颤。
赵鹰扛起狙击枪，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清脆：“妈的，刚修好的家，又要拆了？”
林凡握紧玉佩，裂缝越来越大，血腥味钻进鼻腔，却奇异地让他冷静下来。他冲三人笑了笑，眼角的狼纹再次浮现，这次是纯粹的血红：
“怕什么？咱们的‘魔窟’，正好缺批活靶子。”
夕阳彻底沉入山后，山谷里的暮色越来越浓，只有黑袍骑士的盔甲在黑暗中反光，像串移动的鬼火。而防空洞的阴影里，林凡脖颈上的血纹正在蔓延，慢慢爬上脸颊，像张诡异的面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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