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竹林梢头，山谷里就炸开了锅。赵鹰的惨叫声像被踩住尾巴的猫，穿透晨雾，惊得几只白鹭从芦苇荡里扑棱棱飞起，翅膀带起的水珠砸在李三刚修好的瞭望台上，溅出一串湿痕。
“你他妈能不能轻点！”赵鹰捂着胳膊肘往后跳，狙击枪摔在地上滑出老远，“擦个枪而己，用得着跟拆炮弹似的？”
冷锋手里捏着块擦枪布，布上沾着黑黢黢的枪油，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赵鹰的狙击枪枪管。他的动作算不上粗暴，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，擦过枪栓时，金属摩擦的脆响像在掰碎骨头。
“有锈。”冷锋吐出两个字，指尖在枪管内侧摸了摸，那里确实结着层黄褐色的锈迹——是赵鹰昨天埋在泥里当伪装时蹭的。
“锈怎么了？”赵鹰心疼地把枪抢回来，用衣角疯狂擦拭，“这枪跟着我狙过三个营长、五个哨长，比你那破刀有感情……”
“刀不破。”冷锋突然抬手，砍刀在晨光里划出道银弧，精准地劈断了赵鹰头顶的竹枝。竹叶簌簌落下，正好盖在他的狙击枪上，像层绿色的裹尸布。
赵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他最恨别人说他的枪不好，更恨有人用刀在他面前耍花样。“有种比枪法！”他猛地端起狙击枪，枪口指着远处的树干，“看见那只知了没？三十米，我能打穿它的翅膀不沾一点木屑！”
林凡叼着根草从防空洞走出来，正好撞见这一幕。他往地上一坐，摸出苏雪送来的红烧肉罐头——铁皮上还印着“军用特供”的字样，香气顺着缝隙往外钻，勾得“炮灰”狗围着他打转。
“赌点什么？”林凡用刺刀撬开罐头，油星溅在军裤上，他毫不在意地舔了舔指尖，“输的人负责洗一周的碗。”
“谁稀得跟你赌洗碗！”赵鹰眼睛瞪得溜圆，“要赌就赌……赌你那罐红烧肉！”
冷锋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把刀插回腰间，走到赵鹰身边，视线落在远处的树干上。那只知了正趴在枝桠上叫，声音尖得像根针，翅膀透明得能看见里面的纹路。
“你先来。”冷锋往后退了半步，算是让了步。
赵鹰立刻得意起来，眯起左眼瞄准。他的姿势算不上标准，甚至有点歪歪扭扭，但手指扣在扳机上的瞬间，整个人突然定住了，话痨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瞳孔里的十字准星在微微晃动。
“砰！”
枪声在山谷里回荡。远处的知了应声落地，翅膀确实没沾木屑——因为它首接被打成了肉酱。
“看见没？”赵鹰得意地吹了吹枪口，“这叫技术……”
他的话卡在喉咙里。冷锋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块石子，手指轻轻一弹，石子破空而去，正好打在刚才那根竹枝上。一只更小的知了掉下来，翅膀完好无损，肚子上却多了个芝麻大的洞。
“二十米。”冷锋依旧言简意赅，仿佛只是掸掉了片落叶。
赵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突然把枪往地上一摔：“耍赖！用石子算什么本事？有种比近战！”
“好。”冷锋的刀又出鞘了，刀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，映出赵鹰气鼓鼓的脸。
林凡赶紧把罐头往怀里一揣，跳起来拦在两人中间：“别别别，都是自己人，伤了和气不好——”
“让开。”冷锋的刀己经指向赵鹰的胸口，距离不到三寸，“他说要比。”
“谁怕谁！”赵鹰梗着脖子往前凑，鼻尖差点碰到刀刃，“老子在体校练过三年散打，打你这种闷葫芦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他突然觉得脚下一软，整个人往后倒去。是林凡偷偷伸脚绊了他一下。赵鹰摔在地上的瞬间，冷锋的刀己经收了回去，刀尖挑起片落在他肩头的竹叶，动作快得像道闪电。
“偷袭算什么英雄！”赵鹰从地上爬起来，指着林凡骂，“你俩合起伙来欺负我……”
“是你自己站不稳。”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往远处努努嘴，“有这功夫吵架，不如看看苏雪送的新玩意儿。”
苏雪的人不仅带来了红烧肉，还送来了个铁皮箱子，里面装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：三副夜视镜（镜片上还沾着指纹，像是用过的）、一捆断如发丝的钢丝（据说能勒断步枪枪管），还有个巴掌大的收音机，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京剧。
“这玩意儿能听敌军通讯。”林凡调试着收音机，电流声里突然传出个沙哑的声音，说的是万塔语，“……目标己进入山谷，仿生人小队准备渗透……”
赵鹰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：“仿生人？苏雪说的那个？”
“看来杨枭急着动手了。”林凡关掉收音机，往防御工事的方向走，“正好试试咱们的新陷阱。冷锋，你带李三去加固绊马索；赵鹰，去瞭望台盯着，发现动静就打三发信号弹。”
“凭什么他带李三？”赵鹰不服气地嚷嚷，“我也能……”
“因为你话多，容易吓着仿生人。”林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，“对了，输了的人记得洗碗。”
赵鹰看着林凡的背影，又看了看冷锋手里的刀，突然把狙击枪往肩上一扛，闷头往瞭望台跑。跑了两步又回头喊：“那罐红烧肉归我了！算你俩赔罪！”
冷锋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他冲李三招了招手，两人扛起捆青藤往芦苇荡走，藤上的倒刺在晨光里闪着寒光，沾着的醉鱼藤汁液正慢慢往下滴。
林凡蹲在防空洞门口布置钢丝陷阱，手指在钢丝上轻轻一弹，嗡鸣声在山谷里荡开。这钢丝比头发还细，却能承受三百斤的拉力，缠在两棵竹子之间，正好到成年人的脖颈高度——是苏雪特意让人从边境带来的，说是“对付活物最好用”。
“炮灰”狗突然对着蝴蝶谷的方向狂吠，尾巴夹得紧紧的。林凡抬头望去，只见晨雾里掠过几个黑影，速度快得像阵风，落地时悄无声息，连芦苇都没晃动一下。
“来了。”林凡摸出颗手榴弹，手指扣在保险栓上，“比预想的早了两小时。”
瞭望台上传来赵鹰的喊声：“三个！不，五个！都穿着黑衣服，跟亲卫一样！”
紧接着是信号弹升空的嘶鸣，三朵红花开在蓝天上，格外醒目。
冷锋和李三己经躲进了左侧的掩体，砍刀和工兵铲的影子在草丛里若隐若现。绊马索被重新调整过角度，青藤上挂着的小铃铛在风里轻轻摇晃，发出细碎的响声——那是李三的主意，用铃声掩盖藤叶的摩擦声。
林凡往后退了两步，躲进防空洞的阴影里。他能听见仿生人靠近的声音，脚步声比猫还轻，呼吸均匀得不像活人。他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，避开了明显的陷阱，正沿着竹林边缘往防空洞摸。
第一个仿生人踩到了钢丝。
几乎没有声音，只有颈骨断裂的脆响，像根被踩断的树枝。那家伙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，就软软地倒在地上，脸上还维持着前进的表情，眼睛是玻璃做的，在晨光里闪着诡异的光。
后面的仿生人立刻停住脚步，动作整齐划一得像面镜子。它们没有去看倒下的同伴，而是同时抬头望向瞭望台的方向，玻璃眼珠里映出赵鹰的影子——那家伙正探着头往下看，嘴里还在嚼着什么，多半是那罐红烧肉。
“妈的。”林凡低骂一声，知道要糟。
果然，剩下的西个仿生人突然散开，两个往瞭望台冲，两个继续往防空洞逼近。它们的动作快得离谱，在竹林里穿梭时像道黑烟，竟然避开了所有的竹筒炸药陷阱。
“赵鹰，快下来！”林凡大喊着扔出颗手榴弹，在仿生人中间炸开。气浪掀飞了两个仿生人的胳膊，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，却没伤到要害。
瞭望台上传来赵鹰的枪声和骂声：“娘的！打不穿！这玩意儿是铁做的……”
冷锋突然从掩体里冲出来，刀光如练，劈向靠近防空洞的仿生人。刀刃砍在金属骨架上，迸出的火花比阳光还亮，那仿生人被劈得后退半步，却反手一拳打在冷锋的胸口。
“呃！”冷锋闷哼一声，踉跄着后退，嘴角溢出丝血。
“冷锋！”林凡扑过去扶住他，只见仿生人的拳头上还嵌着刀片，在晨光里闪着蓝幽幽的光——是淬了蛊毒的。
仿生人再次挥拳袭来，林凡猛地将冷锋推开，自己往旁边滚去。刀锋擦着他的耳朵划过，带起串血珠。就在这瞬间，他看见仿生人脖子后面有块凸起的金属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“杨”字。
“打脖子！”林凡大喊着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。
赵鹰的枪响了。子弹精准地打在仿生人的后颈，那块金属瞬间炸开，仿生人动作一僵，像断电的机器人似的倒在地上。
剩下的三个仿生人突然同时转头，玻璃眼珠里映出蝴蝶谷的方向，然后转身就跑，速度快得追不上。
“别追！”林凡按住要冲出去的赵鹰，“是诱饵。”
防空洞前只剩下两具仿生人的尸体，金属骨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，胸口的位置贴着张照片——是林凡的脸，嘴角还带着那抹标志性的坏笑。
冷锋捂着胸口站起来，脸色苍白如纸。他的伤口处，青黑色的印记正在疯狂扩散，己经爬到了锁骨。
“蛊毒……”他低声道，声音里第一次带了点颤抖。
林凡突然觉得脖颈上的血纹也在发烫，像有火在烧。系统界面疯狂跳动：【检测到高浓度蛊毒，千面蛊失控风险上升至80%】。
远处的蝴蝶谷方向，传来了隐约的笛声，旋律诡异而急促，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赵鹰突然指着仿生人尸体的手心：“看！这是什么？”
仿生人的手掌摊开着，里面刻着行字：“祭坛底层，冷家钥匙。”
林凡握紧了拳头，指节泛白。他知道，不管这是不是陷阱，他们都必须去蝴蝶谷了。
而在山谷深处的竹林里，一只蓝蝴蝶正停在枝桠上，翅膀上的磷粉在晨光里闪着微光，像个沉默的信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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