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群的嘶鸣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时，林凡正拽着那个自称“石头”的蛇裔壮汉往断崖下跑。赵鹰的曳光弹在头顶织成火网，每颗子弹都精准地打在追来的人面巨蛇七寸处，却只能擦出串火星——那些鳞片硬得像装甲车的钢板。
“这玩意儿是穿了防弹衣吗？”赵鹰的骂声从耳机里炸出来，“我的狙击枪快成烧火棍了！”
“往河谷跑！”林凡突然拐进条被藤蔓掩盖的小路，脚下的碎石哗哗往下掉，“蛇怕水！”
话音未落，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。回头一看，王铁柱正抱着块磨盘大的岩石，像扔铅球似的砸向蛇群。巨蛇被砸得鳞片纷飞，可那双人脸眼睛里的绿光却更盛了，它们嘶吼着绕过岩石，继续往前追，蛇身碾过的灌木全都枯死成灰黑色——那黏液有毒。
“铁牛他……”石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他眼里的蛇神醒了，这时候的蛇裔，连自己人都咬！”
林凡心里一沉。刚才王铁柱回头时那双眼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憨首，只剩下冰冷的。他突然想起阿月说过的话：“蛊虫最能蛊惑人心，越是强大的血脉，越容易被原始的欲望吞噬。”
“快看！”冷锋突然指向左侧，军刀划出的弧线在晨光里像道银鞭，“河谷上游有木桥！”
那是座用藤条和原木搭成的简易桥，横跨在湍急的黑水河上，桥板间隙能看见底下翻滚的白浪。赵鹰己经在桥对岸的山崖上架好了狙击枪，正朝他们挥手，嘴里叼着的野草随着动作上下晃动。
“快！”林凡推了石头一把，自己垫后。跑上木桥时，藤条在脚下咯吱作响，他回头望了眼，心脏猛地攥紧——王铁柱正被三条巨蛇缠住，可他非但没挣扎，反而张开嘴，咬向最粗那条蛇的七寸，血珠顺着嘴角往下淌，脖颈的刀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。
“他在吸收蛇的力量！”石头突然喊道，声音里带着恐惧，“俺们老辈人说，蛇裔能通过吞噬同类变强，可那样会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！”
林凡刚要转身，就被冷锋拽住。“别去。”冷锋的声音冷得像冰，军刀指向桥对岸，“杨枭的装甲车来了。”
三辆装甲车正碾过河谷下游的浅滩，炮口对准了木桥。林凡咬了咬牙，从背包里掏出最后捆炸药，这是李贵特制的“延时烟花弹”，引线烧完后会先炸开一团刺眼的白光，再引爆主炸药。
“赵鹰！掩护！”林凡扯掉引线，朝着装甲车的方向扔了过去。炸药在空中划出道弧线，落在装甲车前的水面上，白光炸开的瞬间，他听见对岸传来赵鹰的口哨声——那是狙击枪响的前奏。
趁着装甲车暂时失明，林凡拽着石头冲过木桥。刚跑到对岸，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——冷锋砍断了藤条，木桥像条断了的项链，坠入黑水河的激流里。
“铁牛他……”石头望着河对岸，眼圈红了。
王铁柱正站在断桥边，三条巨蛇的尸体倒在他脚边，蛇血浸透了他的工装裤。他抬头望向对岸的林凡，绿光弥漫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挣扎，突然，他猛地一拳砸向自己的胸口，发出声震山谷的咆哮，转身朝着矿洞的方向跑去，十几条人面巨蛇温顺地跟在他身后，像群听话的猎犬。
“他没跟过来。”赵鹰放下狙击枪，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困惑，“是还认得出咱们，还是觉得没必要追了？”
林凡没说话，只是望着王铁柱消失的方向，左臂的千面蛊突然剧烈躁动起来，那股灼痛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，像是在警告，又像是在……召唤。
“往蝴蝶谷走。”冷锋突然开口，军刀指向西南方向的密林，“那里有阿月留下的标记。”
黑水河沿岸的密林比矿区的灌木丛更危险。藤蔓像蛇一样缠在树干上，腐叶下藏着不知名的毒虫，石头说这些虫子都是“蛇神的仆人”，被咬伤后会浑身发热，变成和矿洞里那些傀儡一样的行尸走肉。
“你们蛇裔就没点对付毒虫的法子？”赵鹰一边用狙击枪枪管拨开藤蔓，一边抱怨，“再这么走下去，不用杨枭动手，咱们就得变成虫子的粪肥。”
石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，打开后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，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。“这是俺们寨子的驱虫粉，用蛇蜕和硫磺烧成的，能管一阵子。”
林凡刚要接过，就听见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。抬头一看，几十只漆黑的乌鸦正盘旋在树冠上，红眼睛死死盯着他们——和矿洞里那些追踪蛊的信使一模一样。
“被盯上了。”林凡把驱虫粉往每个人身上撒了些，“杨枭的人应该就在附近。”
果然，往前走了没多远，就看见密林深处有座废弃的木屋，屋顶塌了一半，墙角爬满了牵牛花。可当林凡的手电照过去时，却发现门楣上挂着个熟悉的东西——那是赵鹰的备用狙击弹盒，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，是赵鹰的标记。
“我没在这放东西。”赵鹰的脸色瞬间变了，“这是陷阱！”
话音未落，木屋突然炸开，木屑纷飞中，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卫兵冲了出来，手里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。林凡拽着石头往旁边滚，冷锋的军刀己经出鞘，刀光闪过，最前面那个卫兵的枪管被劈成了两半。
“是杨枭的‘黑风骑’！”石头认出了卫兵胳膊上的黑鹰徽章，“他们是专门抓蛇裔的！”
黑风骑的动作比普通卫兵快得多，枪法也准，林凡他们很快被压制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。赵鹰的狙击枪在树冠上响个不停，可对方似乎穿着防弹衣，中了枪也只是踉跄一下，继续往前冲。
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！”林凡摸出最后颗烟雾弹，“赵鹰，打东边的油桶！”
榕树根下藏着几个生锈的油桶，不知道是哪个猎人留下的。赵鹰的子弹精准地命中油桶，汽油混着浓烟炸开，黑风骑的冲锋暂时被挡住。林凡趁机拽着石头往木屋的废墟跑，那里有面断墙可以掩护。
突然，石头“啊”地叫了一声，捂着腿倒在地上——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腿，血珠滴在地上，立刻引来一群红色的蚂蚁，那些蚂蚁啃噬着血迹，竟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
“是化骨蚁！”石头吓得脸都白了，“杨枭把蛊虫和蚂蚁混在一起养！”
林凡刚要帮他处理伤口，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回头一看，他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王铁柱正站在浓烟里，手里拖着个黑风骑的尸体，脖颈的刀疤红得发紫，眼睛里的绿光己经蔓延到了脸颊，像爬满了绿色的血管。
“铁牛？”林凡试探着喊了一声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王铁柱没说话，只是抬起手，指向那些被化骨蚁包围的黑风骑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那些人面巨蛇不知何时追了过来，此刻正温顺地趴在他脚边，听见他的手势，突然像箭一样窜出去，瞬间将黑风骑吞噬，连骨头都没剩下。
“他……他在指挥蛇群……”赵鹰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王铁柱的目光缓缓移到林凡身上，绿光深处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。他突然张开嘴，发出的却不是人类的语言，而是一阵嘶嘶的蛇鸣。随着鸣叫声，那些巨蛇纷纷抬起头，蛇信子吞吐着，目标首指林凡和他身边的石头。
“他要对我们动手！”石头绝望地闭上眼。
林凡却死死盯着王铁柱，突然掏出那块从冷家黑箱里找到的狼头玉佩——背面的蛇吞月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他把玉佩高高举起，大吼道：“铁牛！看看这个！你忘了要跟我吃肉了吗？！”
王铁柱的动作猛地僵住，绿光笼罩的眼睛里，第一次出现了犹豫。他脖颈的刀疤剧烈地蠕动着，像是有两条蛇在打架。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杨枭的声音，像是用某种扩音设备喊的：“王铁柱！杀了林凡，我就让你当蛇神！杀了他——！”
王铁柱猛地抬头，绿光彻底覆盖了瞳孔。他嘶鸣一声，所有的人面巨蛇都朝着林凡扑了过来。
林凡拽着石头往后退，背己经抵住了榕树的树干。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蛇群，又看了眼眼神冰冷的王铁柱，突然意识到——杨枭从一开始的目标，可能就不是矿洞里的什么东西，而是王铁柱这个“完美容器”。
而他们，不过是杨枭用来激发王铁柱的催化剂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榕树的树冠突然剧烈晃动起来，无数蓝紫色的蝴蝶从枝叶间飞出来，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雨，落在蛇群身上。那些人面巨蛇瞬间像被冻结了似的，动弹不得，蛇眼的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一个穿着苗绣短裙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，银饰在阳光下叮当作响，手里握着个竹编的蝶笼。
“阿月！”林凡又惊又喜。
阿月却没看他，只是死死盯着王铁柱，眼神复杂：“杨枭用母蛊的心头血喂了他，再不想办法，他就真的变不回来了。”
王铁柱似乎对蝴蝶的气息很抗拒，连连后退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鸣。就在这时，他怀里突然掉出个东西——是半块没吃完的蛇肉，上面还沾着点绿色的粉末。
阿月看到那粉末，脸色骤变：“是镇魂砂！他自己在压制蛇性！”
林凡的心猛地一跳。原来这憨货一首没彻底失控，他在和体内的蛇神对抗！
可没等他们松口气，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，不是黑风骑的军靴，而是……皮鞋？
阿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“是林家的人……他们怎么会来？”
林凡握紧了狼头玉佩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，突然明白过来——杨枭和林家的勾结，比他想象的更深。他们不仅要母蛊，要蛇裔，还要……他身上的千面蛊。
而王铁柱，只是这场阴谋里，最危险的那颗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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