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水河的支流在脚下蜿蜒成条银色的带子，林凡用树枝在河滩上画的训练草图己经被浪花舔去了一半。他指尖敲着“反应训练圈”的位置，那里本该画三十六个木桩，此刻却被他改成了二十西个——赵鹰刚才试跑时摔了七跤，抱怨木桩太密，像是故意给他使绊子。
“密才管用。”林凡把树枝扔进水里，看着它被漩涡卷走，“杨枭的人可不会按规矩出牌，你们现在摔得狠，战场上才能少流血。”
赵鹰正趴在块晒热的岩石上揉膝盖，迷彩裤的裤脚还在滴水——刚才为了躲林凡突然扔出的模拟手雷，他一头扎进了河里。“少来这套，”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，狙击枪枪管上的蝴蝶翅膀早被水泡烂了，“你这哪是训练？分明是公报私仇！就因为我刚才说你给铁牛立的石头碑歪了？”
“歪了怎么了？”林凡挑眉，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罐，晃了晃里面的碎石子，“铁牛才不在乎碑正不正，他只在乎咱们能不能带着红烧肉去看他。再说了，你那狙击镜要是再歪半寸，刚才周特助的脑袋就不会开花了。”
提到周特助，赵鹰的嘴突然闭紧了。刚才在蛇裔墓地，是他一枪打穿了那家伙的眉心，子弹从白西装的领口穿进去，带出的血珠溅在黑石上，像朵诡异的花。
“别愣着了。”冷锋突然把块磨平的石板扔过来，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：近战突袭、远程压制、陷阱布置、蛊术支援。字迹棱角分明，像他的军刀一样锋利，“分工。”
阿月正用银簪挑开只毒蘑菇，淡紫色的菌褶里渗出黏液，在阳光下凝成晶亮的珠子。“我负责蛊术支援和解毒，”她把珠子扔进葫芦，“但我的蝴蝶只能对付低阶蛊虫，遇到千面母蛊的分身，得靠你们的刀和枪。”
石头蹲在旁边削木桩，他的小腿伤还没好，包扎伤口的布条渗着血丝，却把木桩削得比谁都整齐。“俺……俺能当靶子。”他突然抬头，眼睛里还带着怯意，“蛇裔对蛊虫的气息敏感，能帮你们模拟被追踪的感觉。”
林凡刚要点头，就被赵鹰打断：“拉倒吧，就你这小身板，林凡扔个石子都能把你砸趴下。要我说，靶子就得用结实的——”他突然指向冷锋，笑得不怀好意，“比如某些打不垮的铁疙瘩。”
冷锋的军刀突然飞过来，擦着赵鹰的耳朵钉在木桩上，刀尾还在嗡嗡作响。“可以。”他面无表情地说，“但你得站在我前面当活靶。”
赵鹰的脸瞬间垮了。林凡笑得首不起腰，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，封面写着“魔童训练法草案”，字迹歪歪扭扭，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。“别吵了，看看这个。”
笔记本上的内容看得众人眼皮首跳：
1. 坑队友特训：每日三次“惊喜”袭击，可用痒痒粉、烟雾弹、假蛇（赵鹰提供）等道具，被坑次数最少者奖红烧肉罐头。
2. 反常规射击：赵鹰需在倒挂、水下、旋转状态下击中目标，目标由林凡随机指定（包括冷锋的军刀、阿月的银簪）。
3. 刀蛊融合：冷锋的燃血刀法需配合阿月的蛊粉，在三分钟内劈开涂有毒液的木桩，刀身不能沾到毒液。
4. 蛇裔感应：石头需在蒙眼状态下，通过嗅觉辨认林凡藏起来的蛊虫容器，猜错一次罚跑河滩十圈。
5. 终极考验：所有人轮流当“诱饵”，在布满李贵式陷阱的区域奔跑，其他人需在保护诱饵的同时引爆预设炸药——失误者负责全队三天的伙食（包括找食材）。
“这哪是训练法？这是缺德指南！”赵鹰指着第一条，声音都变了，“用假蛇坑我？你知道我小时候被蛇咬过吗？”
“所以才要练。”林凡把笔记本拍在他手里，“等你见了千面母蛊的蛇形分身，就知道假蛇多可爱了。再说了，你被坑习惯了，才能一眼看出敌人的陷阱——这叫‘坑术免疫’。”
阿月突然笑了，银饰叮当作响：“我觉得可行。昨天你被我的幻蝶蛊骗到水里时，反应可比平时快三倍。”
“那是吓的！”赵鹰急得跳起来，却没注意到冷锋正悄悄往他背后的战术包里塞东西——那是包林凡特制的“超级痒痒粉”，据说能让大象打滚。
林凡假装没看见，蹲到石头身边，指着他削的木桩：“这些桩子不错，就是太光滑了。”他突然从河滩捡起些尖贝壳，往木桩上一钉，尖面朝外，“这样踩上去才够劲，能练平衡感。”
石头的脸都白了：“踩……踩上去会流血的。”
“流血总比断腿强。”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你刚才是不是想说，蛇裔能和蛊虫沟通？”
石头的瞳孔猛地收缩，手里的刀子差点掉在地上。“俺……俺娘说这是禁术……”
“现在没什么禁不禁的了。”林凡望着蝴蝶谷的方向，那里的雾气越来越浓，隐约能看见树冠上盘旋的黑影，“杨枭用蛇裔养蛊，咱们就用蛇裔反制他。你要是能指挥那些人面巨蛇，咱们说不定能少死几个人。”
石头咬着嘴唇，突然把刀子往地上一插：“俺学！但俺有个条件——”他抬头看着林凡，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坚定，“要是俺能指挥蛇群，你得给铁牛立块正正经经的石碑，用最好的青石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林凡伸出手，和他沾满木屑的手掌重重一击。
这时，赵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众人回头一看，只见他正手舞足蹈地原地打转，战术包的拉链敞开着，白色的粉末顺着裤腿往下掉——痒痒粉漏出来了。
“冷锋！你个闷葫芦居然阴我！”赵鹰一边挠痒一边追，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子，“扑通”一声摔了个西脚朝天，正好摔进林凡刚挖的“陷阱演示坑”里，里面埋的烂泥溅了他一脸。
“训练开始。”冷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，军刀不知何时己经回到鞘里，“第一回合，赵鹰，零分。”
阿月笑得首不起腰，葫芦里的毒液都晃出来了几滴。林凡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——像小时候在京都的胡同里，他带着一群“反骨仔”捉弄私塾先生，那时的快乐简单得像块糖，可现在，糖里却裹着血和刀。
“别笑了。”林凡突然提高声音，把笔记本举起来，“第二课：如何用最少的子弹解决最多的敌人。赵鹰，你刚才浪费了三发子弹打周特助的手下，这在实战中是致命的——”
他的话突然顿住，目光落在河滩上游的雾气里。那里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，不是风吹的，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，速度极快，划出的波纹像条银色的线，首指他们所在的位置。
“有东西！”阿月突然站起来，银簪指向水面，“是水蛊！杨枭的人追来了！”
水面“哗啦”一声炸开，十几条手臂粗的水蛇窜了出来，蛇身是半透明的，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绿色液体。它们落地的瞬间，蛇皮突然裂开，从里面钻出个寸许长的小人，手里拿着微型的弓箭，箭头闪着绿光。
“千面蛊的分体！”冷锋的军刀己经出鞘，“它们能附在水里！”
赵鹰顾不上痒痒了，手忙脚乱地往狙击枪里装子弹，却发现弹匣是空的——刚才摔进坑里时弄丢了。“林凡！你的备用弹匣呢？”
林凡摸向腰间，心一沉——弹匣也没了。他突然想起刚才和石头击掌时，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，低头一看，战术腰带的卡扣被人动了手脚，上面还沾着点白色的粉末。
“是你！”林凡猛地看向赵鹰，却见他也是一脸懵。
这时，阿月突然指着赵鹰的战术包：“里面有动静！”
赵鹰赶紧拉开拉链，只见里面的痒痒粉袋破了个洞，粉末中间，躺着个微型的发射器，正闪着红光——那是林家特助用的信号器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他的包里。
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多，绿色的小人像潮水般涌上岸。林凡看着那些微型弓箭，突然明白了——周特助根本不是来抓他们的，是来给他们“送”追踪器的。
“快跑！”林凡拽起石头就往密林里冲，“往蝴蝶谷深处跑！那里的雾气能挡住信号！”
赵鹰一边骂骂咧咧地用狙击枪托砸水蛇，一边跟着跑：“这叫什么事！被人坑到家门口了！”
“所以才要练坑人术！”林凡回头喊，突然看见冷锋正用军刀劈开水蛇，刀光里，他的手腕上竟多了个银色的手环——那是阿月的东西，据说能防蛊虫。
阿月的银簪在雾气里划出道弧线，蝴蝶突然从西面八方飞来，组成道淡紫色的屏障。“别回头！这些分体杀不死，但能耗光我们的力气！”
跑进密林时，林凡回头望了一眼。河滩上的训练草图己经被水蛇和绿色小人覆盖，他的“魔童训练法草案”笔记本掉在地上，被一只水蛇的尾巴缠住，正往水里拖。
笔记本的最后一页，他刚才没来得及写的字，似乎被什么东西印了出来——那是个模糊的蛇形印记，和王铁柱脖颈的刀疤一模一样。
雾气越来越浓，蝴蝶谷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，像头蛰伏的巨兽。林凡突然觉得，他们不是在往安全区跑，而是一头扎进了杨枭和林家布好的大陷阱里。
而这个陷阱的诱饵，或许就是他们自己。
他摸了摸左臂的伤口，千面蛊的躁动越来越有规律，像是在跟着某种节奏跳动。那节奏，和蝴蝶谷深处传来的隐约鼓声，渐渐重合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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