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钢筋上的齿痕
凌晨西点，老街上的路灯在暴雨中忽明忽暗。我抱着林萌蜷缩在冰柜旁，她的眼泪混着赵德贵的血在我胸口晕开深色水痕。张瘸子的铁拐笃笃叩着地面，在油腻的地面上划出蜿蜒的血线。
“建材市场六点开门。”他突然掀开冰柜，冻得硬邦邦的猪骨碰撞声惊得林萌一颤。他从冰柜底层掏出个铁盒，里面整齐码着泛黄的账本和带血的扳手。
“这是你爸当年留下的。”张瘸子的手指抚过账本上的焦痕，“化工厂坍塌那晚，他把证据藏在了混凝土搅拌机里。”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的血沫溅在账本封面上，“我拼了条命才抢回来。”
林萌猛地抬头，她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：“张叔，我爸...是不是也...”
张瘸子的铁拐重重砸在地面，震得冰柜嗡嗡作响：“当年收黑钱的不止你爸一个。”他的浑浊眼球映着周永年的照片，“但只有他想拆穿这个局。”
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三辆黑色SUV碾过水洼停在门口，车灯刺破雨幕的瞬间，我看见龙老六的保镖举着铁棍冲下车。张瘸子突然将铁盒塞进我怀里，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，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“带林萌走！”他嘶吼着推开我，铁锹在地面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。我抱着林萌撞开后门，雨水瞬间灌进领口，冻得我牙齿打颤。
身后传来闷响和惨叫。我踉跄着冲进巷口，怀里的铁盒硌得肋骨生疼。林萌突然死死攥住我衣领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：“赵德贵的血...在U盘上。”
我低头看去，胸口的U盘在雨水中泛着幽蓝的光，表面凝结的血珠像串暗红的珍珠。龙老六的笑声突然从头顶传来，我猛地抬头，看见他站在二楼天台，鳄鱼皮皮鞋踩过积水。
“周老板，你跑不掉的。”他的雪茄明灭在雨幕中，“整个建材市场都是我的人。”
林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，她的目光越过我肩头，瞳孔里映出三个持棍的黑影。我将她推进垃圾箱后，握紧铁盒转身——铁棍带起的风声擦着头皮掠过，在墙上迸出火星。
“妈！”我怒骂着挥出铁盒，金属棱角砸在对方太阳穴上，温热的血溅在脸上。另外两人同时扑过来，铁棍砸在我后背发出闷响。我踉跄着撞在墙上，怀里的铁盒突然打开，带血的扳手滑落在地。
“宇哥小心！”林萌的尖叫混着雨声。我本能地低头，铁棍擦着耳朵划过，削断几缕头发。张瘸子的铁拐突然从斜刺里袭来，精准地戳中对方膝盖。
“走！”他嘶吼着，那条空荡荡的裤管在雨中猎猎作响。我拽起林萌冲向建材市场，身后传来棍棒相交的脆响。龙老六的笑声在雨幕中回荡，像极了父亲葬礼那天哀乐的余音。
建材市场的铁门在黎明前泛着冷光。我踹开侧门时，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。林萌的手指死死抠进我掌心，指甲缝里的血渗进掌纹。
“第三仓库。”张瘸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带着急促的喘息，“钢材标号是HRB400E，但检测报告显示屈服强度只有325MPa。”
我摸向腰间的扳手，铁锈味混着血珠渗进指甲缝。仓库的铁门锁着粗大的铁链，龙老六的保镖正举着电棍朝我们逼近。林萌突然捡起块砖头砸过去，玻璃碎裂声混着电棍的电流声。
“周老板，来验货啊？”龙老六的笑声突然从广播里传出，仓库顶灯次第亮起，照出堆积如山的钢材。我看见钢材表面布满蜂窝状气孔，像极了父前工地坍塌时暴露的混凝土截面。
张瘸子的铁拐突然砸在我肩头，我踉跄着撞向货架。钢管滚落的轰鸣声中，我听见林萌的尖叫和铁棍破空的声响。龙老六的保镖同时扑过来，电棍的蓝光在雨水中格外刺眼。
“林萌！”我嘶吼着甩出扳手，金属砸在对方手腕上发出脆响。林萌趁机夺过电棍，电流在她湿漉漉的头发间跳跃。我撞开货架，钢管砸在保镖后颈发出闷响。
“周老板，你知道混凝土为什么会开裂吗？”龙老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我抬头看见他站在吊车上，鳄鱼皮皮鞋碾过钢材表面，“因为里面藏着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。”
他突然按下遥控器，货架开始剧烈晃动。林萌的尖叫混着钢管滚落的轰鸣，我扑过去抱住她滚向墙角。生锈的钢筋擦过后背，在T恤上划出五道血痕。
“看清楚了！”龙老六的笑声在仓库里回荡，“这些钢材每根都刻着你的名字！”
我看着货架上的钢材，突然发现每根都有深浅不一的齿痕——那是父亲当年检查材料时留下的牙印。林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，她的手指抚过那些齿痕，指甲缝里的血渗进金属纹路。
“宇哥，这些钢材...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和化工厂用的一样。”
龙老六突然按下按钮，叉车轰鸣着冲向我们。我拽起林萌滚向通风管道，铁锈簌簌落在脸上。张瘸子的铁拐突然从通风口伸进来，我抓住他的手，感觉他手腕的纱布下缠着冰冷的金属——那是二十年前植入的钢钉。
“带林萌走！”他嘶吼着将我们推出通风口，铁锹在管道里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。我抱着林萌摔在泥泞中，听见仓库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。龙老六的笑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消防车刺耳的警笛。
“混凝土搅拌机里的证据...”林萌在我怀里呢喃，雨水混着血珠流进她嘴里，“U盘里的账本...”
我摸向胸口，U盘还在，但胶带己经被雨水泡开。龙老六的保镖突然从烟雾中冲出，铁棍带起的风声让我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喘息。
“放下武器！”警笛声中传来扩音器的呼喊。我看见张瘸子拄着拐从烟雾中走出，他的工装上沾满血迹，怀里抱着个烧得焦黑的铁盒。
“证据在这儿。”他将铁盒递给警察，浑浊的眼球映着朝阳初升的光芒，“混凝土里的指纹，该见见光了。”
林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的血沫溅在我衬衫上。我抱着她走向救护车，听见龙老六在警车里疯狂咒骂。张瘸子突然按住我肩膀，将带血的扳手塞进我掌心：“记住，这不是结束。”
朝阳穿透云层的瞬间，我看见老街上的雨停了。永年小厨的招牌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，周永年的照片在收银机旁凝视着我们。林萌的手在我掌心渐渐回暖，而我知道，混凝土里的秘密，终将在阳光下彻底崩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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