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法庭上的混凝土
晨光穿透看守所铁窗时，龙老六正用鳄鱼皮钱包里的金牙签剔牙。他的耳垂缠着纱布，鳄鱼皮表带换成了黑色胶布，却仍掩不住眼底的阴鸷。
“周老板，法庭见。”他隔着铁栅栏冲我笑，金牙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，“你以为拿到账本就能定我罪？我那些兄弟可都在外面候着呢。”
我握紧张瘸子给的扳手，铁锈味混着看守所消毒水的气味渗进指甲缝。林萌在候审室发抖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，她胳膊上的淤青像极了父亲当年被混凝土压断的肋骨。
“龙总，你知道混凝土为什么会开裂吗？”我贴着铁栅栏低语，“因为里面藏着太多谎言。”
龙老六的瞳孔猛地收缩。远处传来法槌敲响的脆响，我转身时看见张瘸子拄着拐站在走廊尽头，他的工装上还沾着昨夜的血迹。
“证人周宇出庭。”书记员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回荡。我踏上证人席时，看见旁听席最后一排坐着个戴墨镜的男人——他的鳄鱼皮表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周先生，请陈述你所知的情况。”法官的声音像把生锈的刀。我展开U盘里的账本，每一页都沾着赵德贵的血。龙老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的血沫溅在被告席上。
“反对！”他的律师突然站起，“这些证据未经合法程序取得。”
张瘸子突然拄着拐冲上证人席，铁拐在地面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。他扯开衣领露出暗红的伤疤，像条蛰伏的蜈蚣：“法官大人，这是龙老六二十年前用扳手刻的。”
法庭一片哗然。林萌突然从原告席站起，她的白衬衫下隐约可见纱布的轮廓：“我父亲当年收了龙老六的钱，所以化工厂才会用次品钢材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周叔叔发现时己经来不及了。”
龙老六的律师突然冷笑：“这些都是孤证。”他举起张泛黄的照片，“二十年前的合照说明他们是合作伙伴。”
照片里父亲搂着龙老六的肩膀，背后是脚手架林立的化工厂工地。我握紧扳手，突然发现照片边缘有半枚带血的指纹——那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。
“反对！”我嘶吼着，“这张照片被动过手脚！”
法槌重重落下。张瘸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的血沫溅在照片上。我看见他的手腕缠着新的纱布，纱布下隐约露出金属反光——那是当年植入的钢钉。
“传物证科证人。”法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。一个戴白手套的技术员抱着铁盒走上法庭，盒里整齐码着带血的扳手和焦黑的账本。
“这些扳手齿痕与龙老六新接地铁项目的钢材完全吻合。”技术员展示着显微镜下的图像，“混凝土搅拌机里提取的DNA显示，赵德贵的血与周永年的DNA存在亲属关系。”
林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，她的手指死死抠住原告席边缘。我看见她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，混着父亲工地的铁锈味。
“我认罪。”龙老六突然站起，鳄鱼皮皮鞋踩过被告席上的血迹，“但周永年也不干净。”他掏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，“这是他收黑钱的证据。”
法庭瞬间沸腾。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，张瘸子的铁拐突然戳中我腰眼，剧痛让我瞬间清醒。林萌的尖叫混着父亲的照片坠地声，我看见她的眼泪滴在照片上周永年的笑脸上。
“法官大人，这是伪造的！”张瘸子突然冲过去，铁拐砸在银行卡上迸出火星，“周永年的账户早被冻结了！”
龙老六突然暴起，熊掌般的手掌掐住张瘸子喉咙。法警冲过来时，我看见他的金戒指硌进张瘸子皮肤，鳄鱼皮表带下露出暗红色的纹身——那是条缠绕着扳手的眼镜蛇。
“周老板，你猜我在混凝土里埋了多少秘密？”龙老六被拖走时还在笑，“包括你父亲的...”
他的话被法槌声打断。我看着林萌蜷缩在原告席，突然发现她的项链坠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——那是父亲工地的钢筋熔铸的。
“休庭。”法官的声音带着疲惫。我走出法庭时，看见戴墨镜的男人正用打火机烧着张纸条，鳄鱼皮表带在火焰中卷曲变形。
“宇哥，U盘里的视频...”林萌突然抓住我手腕，她的手指冷得像冰，“赵德贵临死前录的。”
我们躲进楼梯间，手机屏幕映出赵德贵血糊糊的脸。他身后是龙老六的办公室，鳄鱼皮沙发上堆着成捆的现金：“周永年发现钢材有问题时，龙老六让我往混凝土里掺粉煤灰...”视频突然被掐断，最后画面定格在龙老六举起扳手的瞬间。
张瘸子的铁拐突然砸在墙上，震得消防栓玻璃碎裂。他的工装上洇开大片血迹，浑浊的眼球映着林萌颤抖的手指：“该让混凝土里的真相见见光了。”
深夜的老街飘着细雨。我们撬开化工厂遗址的井盖时，生锈的铁环在掌心烙出深痕。张瘸子的矿灯扫过潮湿的地道，岩壁上凝结的水珠像父亲当年的汗水。
“这里。”林萌突然指着岩壁上的刻痕，“爸爸的名字。”
我摸向那些凹凸的笔画，突然发现刻痕里嵌着枚带血的扳手套筒。张瘸子的铁拐重重砸在岩壁上，混凝土块簌簌掉落，露出里面泛黄的笔记本——那是父亲的字迹。
“2003年7月15日，龙老六让我在检测报告上签字...”林萌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说不签就杀了我们全家。”
地道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。龙老六的保镖举着电棍冲过来，鳄鱼皮手套在矿灯下泛着冷光。张瘸子突然将我们推进通风口，铁拐在地道里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。
“带林萌走！”他的嘶吼混着电棍的电流声。我拽着林萌冲向出口，听见身后传来闷响和惨叫。地道的混凝土块突然崩塌，父亲的笔记本在尘埃中泛着微光。
“宇哥，你看！”林萌突然指向岩壁，矿灯扫过之处露出大片蜂窝状气孔——和龙老六钢材表面的一模一样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我们抱着证据站在废墟上。龙老六的保镖在警车里疯狂咒骂，戴墨镜的男人突然从阴影里走出，亮出证件：“我是省纪委的，感谢你们配合。”
张瘸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暗红的血沫溅在父亲的笔记本上。我看见他的手腕缠着新的纱布，纱布下渗出的血混着地道的潮气。
“混凝土里的秘密...”林萌的眼泪滴在父亲的字迹上，“终于见光了。”
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，我看见化工厂遗址的混凝土墙上浮现出无数指纹。它们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的光，像极了父亲当年检查材料时留下的印记。
张瘸子突然将带血的扳手塞进我掌心，那条空荡荡的裤管在晨风中猎猎作响：“记住，这只是开始。”
我握紧扳手，铁锈味混着血珠渗进掌纹。林萌的手在我掌心渐渐回暖，而我知道，混凝土里的真相，终将在阳光下彻底凝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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