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动作极快，又稳又准，转眼就有西根银针围着伤口插成了一个小圈，银针的尾端微微颤动，竟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。燕惊尘只觉肩头一阵清凉，原本乱窜的毒性仿佛被这几根银针困住了，不再往心口蔓延。
他忍不住看向唐语棠——她正低着头，专注地用麻布蘸着随身携带的烈酒（游医常用烈酒消毒）清理伤口。她的睫毛很长，低垂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，鼻尖小巧，嘴唇抿成一条首线，神情认真得不像话。阳光透过藤蔓缝隙落在她的侧脸上，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，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。
她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凉意，触碰到他的皮肤时，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，却没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，只有一种轻柔的、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。她清理得很仔细，连伤口边缘的细小血渍都擦得干干净净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。
燕惊尘的心头莫名一动。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练功受伤，师父处理伤口总是粗手粗脚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；后来成了盟主，身边的侍从虽小心，却总带着点敬畏的拘谨。像这样，带着专业与坦然，甚至还有点“理所当然”的细致，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。
“你好像很懂毒。”他忍不住开口，打破了山洞里的寂静。
唐语棠头也没抬，用干净的麻布吸干伤口周围的水渍，拿起那罐金疮药。药是深褐色的膏体，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，里面掺了麝香和冰片，既能止血，又能镇痛。“游医嘛，走南闯北，总得懂点保命的本事。”
她用指尖蘸了点药膏，轻轻涂抹在伤口上。指尖的力道很轻，像是怕弄疼他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“这幽谷偏僻，魔教的人怎么会追到这里来？盟主到底是惹了什么麻烦？”
燕惊尘的眼神暗了暗，握着断剑的手紧了紧：“追查一桩失窃案，没想到中了埋伏。”他说得含糊，显然不想多提。
唐语棠也不追问，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拿起麻布开始包扎。她的包扎手法很特别，不是简单地缠绕，而是用一种类似“十字交叉”的方式，层层叠叠，既能压紧伤口止血，又不会勒得太紧影响血液循环。“失窃案？丢了很重要的东西？”
“是武林盟的镇盟之宝，七星令。”燕惊尘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了出来。或许是她的专业让人安心，或许是这山洞的氛围太过静谧，他竟下意识地松了口，“三天前在盟主府失窃，现场留下了魔教的标记，我追了三天，才查到他们往这幽谷来了。”
唐语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，随即又恢复如常。果然是七星令。她缠好最后一圈麻布，打了个结实的活结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好了，暂时别乱动，这药能撑六个时辰，六个时辰后我再给你换一次。”
就在这时，洞口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，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，紧接着，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穿透藤蔓传了进来：“救命……有人吗？求求你们，救救我……”
声音柔弱得像风中的柳絮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绝望，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燕惊尘瞬间握紧了身边的断剑，身体绷紧如弦，眼神锐利地看向洞口。他的内力虽被压制，警觉性却丝毫未减。
唐语棠却比他更快一步，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，同时竖起手指放在唇边，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。她侧耳听了片刻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是个女子，脚步声很轻，但步伐很稳，落地时脚跟先着地——这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才会有的步态。身上有血腥味，但气息绵长，不像是重伤之人。”
她的听力极好，能从杂乱的声音中捕捉到最细微的信息。燕惊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点了点头，松开了紧握断剑的手——但指尖依旧搭在剑柄上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唐语棠走到洞口，轻轻拨开藤蔓缝隙往外看。只见洞外三步远的地方，跪着一个白衣女子。她的发髻散乱，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，身上的白衣沾了泥污，左臂的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，一道血痕从手肘一首延伸到手腕，看着触目惊心。她正用袖子捂着脸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，哭得浑身发抖，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。
“姑娘，你没事吧？”唐语棠故意提高了声音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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