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老师来的那天，小燕子正在后院给锦鲤喂面包屑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背带裤，蹲在汉白玉栏杆边，脚尖沾着草屑，看见容姨领着个穿香云纱旗袍的老太太进来，嘴里的口哨声戛然而止。
“小姐，这位是马老师。”容姨的语气带着少见的郑重，眼角却偷偷朝小燕子眨了眨，“马老师可是教过不少名媛的。”
马老师摘下墨镜，露出双审视的三角眼，目光像量尺似的从小燕子的乱糟糟的马尾扫到磨破边的帆布鞋。她手里攥着个烫金笔记本，指甲涂着正红色蔻丹，敲了敲栏杆：“箫小姐，我们先从站姿学起。”
小燕子刚站首，就被马老师用教鞭抽了抽后背：“肩太垮，像菜市场扛白菜的。”她又捏着小燕子的下巴往仰角抬，“脖颈要像天鹅，不是让你翻白眼。”
“我本来就不是天鹅。”小燕子甩开她的手，背带裤的金属扣叮当作响，“我是小燕子，飞得高，站得稳就行。”
马老师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墨：“容姨，这就是你们家找回来的千金？连基本的仪态都没有？”
容姨刚要打圆场，就见箫雅端着水果盘从月亮门走进来。她穿着条淡绿色连衣裙，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，发尾烫成温婉的波浪：“马老师别生气，妹妹刚回来，是该好好学学规矩。”她把水晶盘往石桌上一放，叉起块芒果递过去，“老师先尝尝这个，是我特意让人从海南空运来的。”
马老师的脸色缓和了些，接过银叉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演皮影戏：“还是雅丫头懂事。想当年你妈妈带你来学礼仪，可是半点就透。”
小燕子瞅着那盘切得像花瓣似的水果，突然想起御膳房里那些雕成花鸟的点心，心里的火气“噌”地冒上来：“学这些有什么用？能挡刀子还是能填饱肚子？”
“当然是为了让你像个体面的萧家大小姐。”箫振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，手里捏着份文件，眉头拧成个川字，“我己经跟马老师定了课程表，每天下午两小时，礼仪、插花、马术，一样都不能少。”
“马术？”小燕子的眼睛亮了亮，“是不是像骑马那样？”
箫雅掩唇轻笑，腕间的玉镯滑到小臂：“妹妹真可爱，现代马术讲究姿态优雅，壹思田心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可不是草原上纵马狂奔哦。”
马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：“明天我会安排马术教练过来，箫先生放心，不出三个月，我保证箫小姐脱胎换骨。”
小燕子抓起块苹果往嘴里塞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我才不要脱胎换骨，我本来就挺好。”她瞥见马老师笔记本上写着“茶道”两个字，突然想起还珠格格时期被逼着学茶艺的日子，腮帮子鼓得像只河豚。
下午的礼仪课成了战场。马老师教她用茶匙搅咖啡，她三两下把方糖搅成了浆糊；教她叠餐巾，她折出个歪歪扭扭的纸青蛙；最后教餐桌转盘礼仪，她干脆站起来转着圈喊：“大家快抢啊，晚了就没了！”
马老师气得发抖，旗袍的盘扣都崩开了一颗：“简首是朽木不可雕！”
小燕子把纸青蛙往转盘上一放：“朽木怎么了？朽木能给鸟做窝，总比你这只会摆架子的老木头强。”
这话刚说完，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咳声。林婉蓉站在雕花木门边，手里拎着件藕荷色针织开衫，看见满桌狼藉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最终只轻声道：“砚砚，跟老师道歉。”
小燕子梗着脖子不说话，手指把纸青蛙捏得变了形。马老师冷笑一声：“林太太看见了吧？这哪里是千金小姐，分明是……”
“她是我女儿。”林婉蓉打断她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走上前把开衫搭在小燕子肩上，指尖触到女儿紧绷的后背，“马老师，今天就到这里吧，费用我会让管家结算。”
马老师愣住了，似乎没料到一向温婉的林婉蓉会护着这个“野丫头”。箫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，手里的青瓷茶杯轻轻晃了晃，茶渍溅在米白色地毯上，像朵没开就谢了的花。
等马老师气冲冲地走了，林婉蓉才蹲下来，用纸巾擦掉小燕子嘴角的咖啡渍：“明天……想去学马术吗？”
小燕子眨巴着眼睛，突然扑进母亲怀里，背带裤的带子勾住了林婉蓉的珍珠项链：“娘……”这个称呼脱口而出，她自己都愣了愣。
林婉蓉的身体僵了一瞬，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，项链的珍珠硌在小燕子额头上，温凉的触感像极了当年令妃娘娘鬓边的珠花。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，花瓣落在石桌上，盖住了那只歪歪扭扭的纸青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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