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振国的书房弥漫着雪松与墨香混合的气息，整面墙的书架摆满烫金典籍，紫檀木书桌后，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股市曲线皱眉。听见敲门声，他头也没抬：“进。”
小燕子捏着衣角走进来，帆布鞋在羊毛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。她今天穿了件容姨新给她买的米白色衬衫，领口却歪歪扭扭，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晒得微黑的小臂。
“爸。”她小声喊了句，眼睛瞟着书桌上那个黄铜镇纸——造型是只展翅的雄鹰，让她想起皇阿玛御案上的摆设。
箫振国终于移开视线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像扫描仪似的从上到下扫了一遍。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，指节分明，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：“听说你昨天在老夫人那里，又顶嘴了？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？”他打断她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容姨都跟我说了。你觉得老夫人罚你抄家训，是故意刁难你？”
小燕子把衣角攥得更紧：“我只是觉得，家训里说‘守正不阿’，难道看着别人欺负到头上，还要忍着？”
“忍着不是懦弱，是审时度势。”箫振国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，扔在她面前，“看看这个。”
文件上的黑体字刺得小燕子眼睛发疼——《关于箫氏集团海外业务拓展受阻的分析报告》，落款处印着霍氏集团的标志。她指尖划过“霍铭”两个字，突然想起马术场上赵曼莉那淬毒的眼神。
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关系大了。”箫振国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，“霍铭正在跟我们抢欧洲的项目，这个节骨眼上，萧家不能出任何丑闻。你跟赵曼莉起冲突，被人捅出去，就是给霍铭送弹药。”
小燕子愣住了，她从没想过一场口角会牵扯到这些。她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，突然想起每次皇阿玛处理政事时，紧锁的眉头也是这样。
“可我没做错。”她还是梗着脖子。
“对错不是靠拳头分的。”箫振国走到她面前，第一次离她这么近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。他的眼神很深，像藏着片海，有严厉，有失望，还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，“你是萧家的女儿，以后要学着站在更高的地方看问题。”
他抬手想帮她把歪掉的领口理好，手指快要触到布料时，小燕子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。
箫振国的手僵在半空，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，插进西装裤袋里：“下周六有个商业酒会，穿得正式点。我己经让张妈给你准备了礼服。”
“又是那种勒得喘不过气的裙子？”小燕子垮下脸，“我不去。”
“必须去。”他斩钉截铁，转身坐回椅子上，重新看向电脑屏幕，“霍铭也会出席。你要学着跟这些人打交道，哪怕只是点头微笑。”
小燕子还想说什么，书房门被轻轻推开，箫雅端着杯咖啡走进来，藕粉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：“爸，您要的蓝山咖啡。”她把杯子放在书桌角，眼角余光瞥见小燕子，“妹妹也在啊，是来跟爸请教问题吗？”
小燕子没理她。
箫振国端起咖啡抿了口：“雅雅来得正好，下周六的酒会，你带箫砚熟悉熟悉场面。”
箫雅笑得温婉：“当然没问题，妹妹刚回来，很多世交长辈都该见见的。”她转向小燕子，语气亲昵，“我房间有套闲置的珍珠首饰，很适合配礼服，回头我拿给你？”
“不用。”小燕子站起身，“我没什么事了，先走了。”
她转身往外走，听见箫振国在身后对箫雅说：“欧洲项目的资料，你下午送到我办公室来。”语气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和。
走到门口时，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。箫雅正俯身指着电脑屏幕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，而父亲看着她的眼神，是她从未得到过的赞许。那一瞬间，小燕子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——原来皇阿玛的目光，落在别人身上时，是这样的。
书房门在身后关上，隔绝了里面的低语。走廊里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光，她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她不懂什么商业项目，也不想学那些虚伪的应酬，但她知道，她不能输。
不只是为了自己，更是为了那个眼神复杂的父亲——或许有一天，他也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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