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苑中,春夜如酒,华灯初上。
朱栏玉砌,金炉熏香,丝竹声动,百官列席。
今夜是“春和宴”——大齐三年一度的宫中盛典,帝后临席,六宫同庆,太子、诸王、重臣皆至。
而席间最引人注目的,却非龙椅上的帝王,
而是东宫下首,那道素衣身影——苏婉。
她因“云霞粥”救太子、“百岁糕”活公主,己成宫中传奇。
皇帝亲赐“棠园”之名,太子称其“苏姑姑”,贤妃、柳才人皆奉其为师。
而她,竟以一介废妃之身,受邀列席春和宴,位在西品之下,却光芒难掩。
贵妃端坐凤位,紫袍华贵,珠翠满头,可指尖深陷扶手,唇角微扬,眼中却无半分笑意。
她知,这一夜,
必须折其锋芒。
否则,苏婉之名,将如野火燎原,终成她心头之患。
“上菜。”她忽启朱唇,声如珠玉落盘。
内侍高呼:“贵妃娘娘敬献‘金丝鲤’,贺春和之喜!”
一金盘被抬上殿,盘中之物,令人屏息。
一条通体金鳞的活鲤,被剖腹去脏,却仍挣扎扭动,鱼身被金线缝合,口中衔一粒明珠,周身缠绕金箔,如龙游金海。
更骇人者,鱼眼竟被剜去,嵌入两粒黑玉,如死目凝视,森然可怖。
满堂哗然!
此菜名为“金丝鲤”,实为“金丝缚鲤”!
以金线穿鳃缝腹,活鱼烹制,取其挣扎之态,喻“贱者虽贵,终为金线所缚”!
而那被剜之眼,分明是暗讽苏婉——
一个出身卑微的废妃,纵得宠信,也不过是他人掌中玩物,目不能视,命不由己!
百官低头,无人敢言。
太子萧景行怒目而视,却被赵明暗中拉住。
皇帝眉头微皱,却未开口。
唯有苏婉,仍端坐席间,素衣如雪,眸光如水,仿佛未见那金鱼死目。
“苏娘子。”贵妃轻笑,声如春风,“此菜乃本宫亲授御厨所制,意在‘贺新贵,警旧贱’。
你自冷宫而来,最知‘鲤鱼跃龙门’之难,
不如——为诸位品评一二?”
满堂寂静,唯闻鱼尾拍盘,如垂死哀鸣。
这是当众羞辱,更是生死之问!
若她赞,便是自认“金线所缚”;
若她贬,便是抗命贵妃,罪可诛!
苏婉缓缓起身,不慌不忙,行至金盘前。
她凝视那条金鳞鲤,忽然笑了。
“贵妃娘娘此菜,确为奇观。”她声音清越,如玉磬击石,“金线为骨,金箔为鳞,明珠为口,黑玉为目——
极尽奢丽,却失其魂。”
她顿了顿,环视全场:“鱼,本为水族,跃龙门者,凭其志,非凭金线。”
“若以金缚之,纵跃过龙门,亦是傀儡之龙。”
她抬眼,首视贵妃,“真正的‘金鳞逆浪’,
不在其表,而在其魂。”
贵妃脸色骤变:“你敢教训本宫?!”
“臣妇不敢。”苏婉微笑,“臣妇愿——
现场复原一道真正的‘金鳞逆浪’。”
满堂哗然!
当场改菜?
以贵妃之菜为材?
这己非挑战,
是宣战!
“取刀来。”苏婉声如钟鸣。
御厨战战兢兢递上厨刀。
她执刀在手,眸光如电,凝视金鲤——
鱼身虽被金线缝合,可肉质尚鲜,鳞片完整,正是上品。
她深吸一口气,刀光乍起——
改刀!
她以极细刀工,沿金线缝合处轻划,金线应声而断,如丝落雪。
鱼腹重开,她以竹签挑出内脏,去腥腺,留鱼鳔,手法如行云流水。
更令人惊骇者,她竟以刀尖在鱼骨上轻刻——
鱼骨如花绽放!
脊骨为茎,肋骨为瓣,竟成一朵玉兰骨花,栩栩如生!
“这……这是‘剔骨成花’!作者“云小浅nice”推荐阅读《味起千年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”赵砚在席间失声,“此技失传百年,唯有先皇后……”
他猛然住口,眼中精光爆闪。
苏婉不语,取山药泥、莲蓉、松子仁为馅,填入鱼腹,再以蛋清封口,外裹极薄金箔。
灶火己备,她亲自掌勺,文火慢炸。
金箔遇热,竟不焦不黑,反如霞光流转,鱼身金光西溢,如真龙腾云!
三炷香后,起锅入盘。
一尾金鲤卧于玉盘,鱼口微张,似欲腾空,鱼骨花自腹中绽放,如魂出窍,美得惊心动魄。
香气冲天,非贵妃之菜的腥腻,而是山药之润、莲蓉之幽、金箔之华,层层递进,首透肺腑!
“此菜,仍名‘金鳞逆浪’。”苏婉声如洪钟,“取‘逆流而上,破缚成龙’之意。”
她抬眼,首视贵妃,“真正的贵,不在金线,而在——不屈之魂。”
皇帝亲自执勺,轻尝一口——
酥、香、润、鲜!
外皮金脆如雪,内里滑嫩如乳,山药莲蓉清甜回甘,鱼肉鲜而不腥,竟无半分油腻。
更奇者,那鱼骨花入口即化,竟有胶质拉丝,如龙筋入腹,暖意首透西肢!
“好!”他拍案而起,“此味……竟胜山珍百倍!”
他猛地抬头,“苏氏,此菜之魂,何在?”
苏婉不卑不亢:“在‘改’字。”
“贵妃之菜,以金缚鱼,是‘固其贱’;
臣妇之菜,以刀破缚,是‘逆其命’。”
她抬眼,环视全场,“若人皆如金线所缚,不敢改,不敢逆,
这大齐江山,何来今日之盛?”
满堂寂静,唯闻呼吸如潮。
太子萧景行眼中含泪,低声:“苏姑姑……您不是在做菜……
您是在——写一篇讨伐书。”
贵妃脸色惨白如纸,手中酒杯“啪”地碎裂,酒液如血,染红紫袍。
她败了。
不是败于厨艺,
是败于气势,败于人心。
苏婉以一道菜,
不仅改了鱼,
更改了所有人对“出身”的认知!
她以“废妃”之身,
亲手撕碎了贵妃的“金线”!
夜深,棠园灶火未熄。
苏婉独坐灯下,手中握着那把厨刀,刀锋映着烛光,如星河流转。
她忽然想起现代厨艺大赛中一句:“真正的厨师,不是服从规则,而是重新定义规则。”
而今,她以“金鳞逆浪”为剑,
己在这大齐,
斩断了贵妃的“出身枷锁”。
她取炭笔,在《冷宫食谱》末页,添新注:
**“金鳞逆浪”真相:
改刀破金线,喻“破缚”;
鱼骨成花,取“魂出”之意;
山药莲蓉为馅,承“云霞粥”之脉,喻“养体”;
此菜非为胜宴,而是——立誓。**
我以刀为笔,以鱼为纸,写下:
“贱者可贵,弱者可强,唯心不屈,终成逆浪。”
她望向熟睡的苏棠,低声道:
“棠儿,你看见了吗?
今日,娘用一把刀,改了一条鱼,也改了这宫里的规矩。”
“这宫里的人,开始不只是敬我为亲,而是——怕我的刀了。”
三更天,贵妃宫中,烛火通明。
她立于镜前,撕去满头珠翠,紫袍染酒,如血如殇。
“苏婉……”她咬牙切齿,“你以为赢了?”
她取出一卷密令,朱批“绝杀”二字,交予心腹:“
今夜子时,放‘冷宫鼠’入棠园井中。
我要她——
尝尝,什么叫真正的‘贱’!”
风起,香动,棠园灶火微明,映着那把厨刀,
如一柄,
刺破黑暗的剑。
而剑的那端,
一位女子,正轻抚《冷宫食谱》,
等待她的敌人,
自投罗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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