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元后第三日,京中雪色未融,月色却极亮。
苏园小灶内,只一盏青釉灯,火光映着案上两枚玉件:
其一,是她随身多年的青金玉佩,正面篆“齐元三年,赐卿千秋”,背面隐有星芒;
其二,乃冷宫自尽前,苏婉柔所留半枚残符,残月羌纹,血线未干。
两玉初触,声如冰裂,却见玉脉内银丝自生,游走勾连,竟成一幅完整图纹——
大漠孤烟,长河落日,其上一座祭坛巍然,西周围以五味之纹:甘、酸、苦、辛、咸,各以古篆标之。
图角更有一行细字,非篆非隶,乃银丝自然凝成:
【味魂坛 千秋宴为钥 时空门开】
苏婉指尖微颤,心口那缕自“双世同觉”后便时隐时现的寒意,此刻骤然凝成实质。
她想起祁修隔着千年传来的声音:
“锚点若缺一味,时空即崩。”
如今,缺失之味,终于有了归处。
赵砚闻声而来,银发映雪,手执烛台,灯焰在他眼底跳动。
“昔年先皇后临终,曾言‘味魂坛’三字,老臣以为虚指,不意竟真有其地。”
他以铜尺轻点图上祭坛,尺尖所过,银丝脉络亮起微光,竟显出更细的路线——
自玉门关出,经流沙、越黑风口,至天山阴谷;
谷中有泉,泉侧生雪莲子,泉底藏铜匣;
匣内封“归心露”,乃味魂坛最后一味引子。
苏婉凝视路线,心底却浮起另一幅景象——
现代实验室里,祁修面前的虚拟屏,也亮着同样的路线图,只是以代码标注:
【QL-108 味域终端 坐标:N39°—E75°】
两幅图,一古一今,一篆一码,却指向同一终点。
她忽然明白:
千年前,先皇后以血为契,布下的是一局“味域双锚”;
千年后,她以魂为桥,收的是一句“时空归心”。
次日卯时,紫宸宫偏殿。
新帝萧景行冕旒未整,独召苏婉。
案上摊开玉符全图,雪光映得少年帝王面色冷白。
“西域味魂坛……”他指尖点在祭坛二字,眉峰紧蹙,“朕闻西域近年风沙肆虐,商道断绝,祭坛若真存在,恐早湮灭。”
苏婉却抬眸,声音平静如旧:“风沙可湮石,湮不了味。古人设坛,以味为骨,骨在,坛在。”
萧景行沉默片刻,忽问:“若坛开,时空门启,姑姑可会弃朕而去?”
这一句,带着少年帝王掩不住的惶急。
苏婉心头微涩,想起七岁那年他病榻上攥着她衣袖的力道,又想起御书房里他批红时眼底那抹阴翳。
她缓缓跪下,声音却柔而坚:
“臣妇若走,必留味域完整,使大齐无饥馑,使陛下无猜疑。
臣妇若留,亦必以味镇山河,使天下无刀兵。
去留之间,唯看‘千秋宴’能否圆满。”
萧景行指尖微颤,终是轻叹:“朕信姑姑。三日后,朕亲下诏,命韩骁率三千铁骑护你西行。”
诏书未出,风声己走。
夜半,苏园小灶忽遭黑影窥视。
来者身披夜行衣,腰悬软剑,剑柄刻“西”字——西狄暗卫。
他翻窗而入,只为一物:玉符。
苏婉早候灶前,指尖扣着铜印。
黑影剑至,她不退不避,只以铜印迎上。
“叮”一声脆响,剑尖断寸许,黑影虎口震裂。
苏婉袖中银蝉飞出,翅根青芒一闪,黑影己动弹不得。
“告诉你的主子,”苏婉声音轻如雪落,“味魂坛,我必至。但坛开之日,不是西狄铁骑踏中原,而是中原味域锁西域。”
三日后,旌旗猎猎。
韩骁披玄甲,率三千铁骑,护送一辆青帷小车出玉门关。
车内,苏婉手执玉符,指尖抚过图上祭坛,心底却映出现代实验室的冷白灯光。
两幅图景重叠,一古一今,一火一灯,却同样炽烈。
她想起先皇后遗言:
“味归人心,心归正道。”
又想起祁修隔着千年的低语:
“锚点若稳,时空无憾。”
车轮碾过积雪,发出细微碎响,像谁在低声应和。
苏婉阖目,指尖玉符与铜印相扣,发出极轻一声“叮”。
雪光尽头,大漠孤烟,祭坛轮廓己现。
味魂坛,千秋宴,时空之门——
千年前布下的局,千年后收局的人,终要在此相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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