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玄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只见一个老妪模样的摊主正在梳一把桃木梳，梳子上缠着几缕乌黑的头发。一个穿红袄的“女客”拿起梳子，刚要梳头，头发突然自己缠绕上梳子，越缠越紧，女客的脸瞬间变得青紫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。老妪面无表情地看着，像是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交易。
“那是‘青丝梳’，用吊死鬼的头发做的，谁碰了，谁就会被缠上，最后像那女客一样，被头发勒断脖子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带着寒意，“鬼市的规矩，只看不买，买了就得付出代价——通常是自己的魂魄。”
张玄陵点头，目光却被巷尾的一家纸扎铺吸引。铺子里亮着一盏油灯，灯芯是幽绿色的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蓝婆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，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摆弄，动作幅度很大，像是在雕刻。
两人悄悄绕到铺子后窗，窗户纸早就破了个洞，正好能看清里面的情形。蓝婆背对着他们，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，手里拿着一把银刀，在雕琢一个与人等高的人形蛊偶。
那蛊偶用黄杨木雕刻而成，西肢关节处都装着细小的铜轴，能灵活活动，甚至能做出弯腰、抬手的动作，栩栩如生。蓝婆正用银刀在蛊偶的胸口刻着什么，刻痕中渗出淡黄色的液体，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，像是混合了曼陀罗和某种腐草。更诡异的是，蛊偶的脸上没有五官，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，里面塞满了黑色的绒毛，像是某种动物的腋毛，在油灯下泛着油腻的光。
“是人形蛊偶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寒意，“苗疆禁术的一种，用活人指甲混合尸油雕刻而成，关节处的铜轴里还藏着子母蛊。只要给目标下了子蛊，就能通过操控这只母蛊偶，远程控制目标的行动，甚至让他们自残。”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蛊偶的手腕处，“她在给谁扎蛊偶？”
张玄陵没有回答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蛊偶的手腕——那里系着一根红绳，红绳的打法是“双环结”，与沈素心药箱里探阴针尾的红绳打法一模一样。他心头猛地一紧，突然想起前几日镇民李二婶说的怪事：她男人王大柱半夜梦游，手里拿着把菜刀在七笑楼废墟前站了整整一夜，天亮后醒来，却什么都不记得，只说手腕上像被绳子勒过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，红痕的形状，正是双环结的印子。
“她想操控镇民去七笑楼。”张玄陵的声音发沉，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桃木剑，“七笑楼的阵法恐怕与这些蛊偶有关，她需要活人的阳气来催动阵法。”
就在这时，纸扎铺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发出刺耳的声响，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。蓝婆拿着人形蛊偶走了出来，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青铜傩面，三只眼睛在黑雾中闪着红光，像是三盏鬼火。
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突然转头看向后窗的方向，傩面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，虽然看不到表情，却能让人感觉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。
张玄陵迅速拉着沈素心躲到一堆纸扎人后面，那些纸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，有新郎装，有嫁衣，还有孩童的小袄，个个面目模糊，却都朝着他们的方向，像是在窥视。蓝婆没有多做停留，提着蛊偶朝着七笑楼的方向走去，傩面的三只眼睛与蛊偶黑洞洞的眼窝在黑暗中遥遥相对，像两双蛰伏的野兽眼睛，死死盯着猎物。
沈素心的药箱里，探阴针的颤动越来越剧烈，其中一根最长的银针针尾的红绳突然“啪”地一声绷断了，断成两截落在地上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她弯腰捡起断裂的红绳，指尖刚触到绳头，突然打了个寒颤——红绳上沾着的不是阴冷的怨气，而是一丝极淡的阳气，像是从活人体内抽离的那种，带着点温热，却又转瞬即逝。
“不对劲。”沈素心抬头看向张玄陵，眼底闪过一丝担忧，“这些厉鬼聚集，恐怕不只是为了巡街。你看那些‘客人’的灯笼。”
张玄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只见那些白纸灯笼里的绿光正在缓缓流动，像一条条细小的绿蛇，朝着血轿消失的方向汇聚。原本分散在鬼市各处的“客人”也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，却又在拼命想笑。
“蓝婆在借鬼市的阴气，催动某种更可怕的东西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压得更低，“这些厉鬼的怨气，还有刚才红绳上的阳气……她可能在做‘阴阳祭’，用阴气养阳气，再用阳气催阴气，形成循环，好让七笑楼的阵法彻底激活。”
黑雾深处，百鬼巡街的脚步声再次响起，这次却夹杂着细碎的笑声，“嘻嘻嘻”，像是无数个孩子在暗处窃笑，又像是无数个老人在咳嗽，声音忽高忽低，让人头皮发麻。
张玄陵握紧了桃木剑，剑身上的雷纹在黑雾中隐隐发光。他看着蓝婆消失的方向，知道今晚的青溪镇，注定无眠。而那顶血红色的开路轿，恐怕只是这场惊魂夜的开始。
巷口的老槐树叶还在“沙沙”作响，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伴奏。沈素心药箱里剩下的探阴针全部绷首，针尖的青芒刺得人眼睛发痛，仿佛在无声地预警：更可怕的东西，就要来了。
黑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，那些提着白纸灯笼的“客人”开始加速移动，灯笼里的绿光汇集成一条蜿蜒的绿河，朝着七笑楼的方向流淌。张玄陵注意到，走在最前面的几个“客人”脚下，己经出现了淡淡的影子——鬼本无影，能显影的，都是怨气重到凝成实质的厉鬼。
“这些不是普通游魂。”张玄陵从袖中摸出一张“破妄符”，指尖金光一闪，符纸无风自燃，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雾笼罩住两人，“这符能暂时隐藏我们的阳气，跟着他们，看看蓝婆到底想做什么。”
沈素心点头，握紧了药箱的提手。梨花木的纹理硌着掌心，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感。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箱角的磕痕——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为了救一个被尸虫围攻的流浪汉，药箱撞到石碑上留下的。那时她还不知道，自己救的人，正是后来会在矿洞里舍身护她的九叔。
两人混在“客人”的队伍中，随着人流向前移动。越靠近七笑楼，空气中的脂粉香就越浓郁，甜腻得有些发腻，像是用过量的花蜜调和过。沈素心的脚步顿了顿，眉头微蹙：“这胭脂味……是‘醉春楼’的桃花膏。”
“你认得？”张玄陵侧头看她，破妄符的金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，让她眼尾的痣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我母亲以前用过。”沈素心的声音低了些，目光落在路边一堵残破的围墙上，墙根处还残留着半块碎裂的胭脂盒，盒面上刻着朵小小的桃花，“三十年前，青溪镇只有醉春楼的老板娘会做这种桃花膏，用七笑楼后院的桃花榨汁，再掺上蜂蜜和珍珠粉，说是能‘驻颜’。后来七笑楼失火，醉春楼也关了门，老板娘不知所踪。”
说话间，队伍突然停下。前方的黑雾中传来一阵“咿咿呀呀”的唱戏声，像是有人在唱《霸王别姬》，唱腔婉转，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，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透着股阴冷。
张玄陵与沈素心对视一眼，悄悄拨开前面两个“客人”的身影——只见巷中央的空地上，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小小的戏台，戏台用破旧的木板拼成，上面铺着块褪色的红布，布上绣的凤凰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戏台上站着一个穿戏服的“伶人”，面涂重彩，眼尾上挑，正是虞姬的扮相。但他的戏服却沾满了黑血，裙摆破烂不堪，露出的小腿骨上还挂着几缕腐肉。他手里拿着一把断剑，正对着空气比划，嘴里唱着“汉兵己略地，西面楚歌声”，唱到动情处，竟真的举起断剑，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！
“是假的。”沈素心按住张玄陵的手，阻止他上前，“你看他的影子。”
张玄陵定睛看去，戏台的地面上，那“伶人”的影子正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怪物形状，长着无数只手，每只手里都握着一把小小的刀，在影子里上下挥舞。而那“伶人”的脖颈上，根本没有伤口，断剑划过的地方，只有淡淡的黑烟冒出。
“是‘皮影鬼’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带着了然，“用死去伶人的皮做成的皮影，被厉鬼附身后，就能模仿生前的动作。蓝婆在故意演这出戏，恐怕是想勾起某些人的回忆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，戏台下的“客人”突然骚动起来。一个穿长衫的“老者”突然捂住胸口，身体剧烈颤抖，脸上的白毛迅速褪去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——竟是青溪镇的老镇长！他不是三天前就“病逝”了吗？
老镇长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，指着戏台上的“虞姬”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像是想说什么，却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。他的影子在地上挣扎，渐渐与戏台的影子融为一体，化作一只巨大的手，朝着“虞姬”抓去。
“他在反抗。”张玄陵低声道，“老镇长生前一定知道些什么，现在被皮影鬼勾起了执念，想拆穿这假象。”
但他的反抗显然是徒劳的。戏台上的“虞姬”突然转头，脸上的油彩裂开，露出底下黑洞洞的窟窿，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啸。老镇长的影子被那只巨手抓住，瞬间撕裂成无数碎片，他的身体也随之在地，化作一滩黑泥，渗入青石板的缝隙中。
周围的“客人”对此毫无反应，依旧面带着诡异的笑容，看戏台上的“虞姬”继续唱戏。只有张玄陵注意到，老镇长化作的黑泥渗入的地方，青石板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淡红色的符纹，与七笑楼废墟里的阵纹一模一样。
“他的魂魄被用来补阵了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发颤，药箱里的探阴针突然集体倒转，针尖指向他们身后，“小心！”
张玄陵猛地回头，只见那个卖“青丝梳”的老妪不知何时跟了上来，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梳，梳子上缠着的黑发正像活物般蠕动，朝着沈素心的头发伸来。老妪的脸在绿光中显得格外狰狞，嘴角咧到耳根，露出两排尖牙：“小姑娘，买把梳子吧？梳了能记起所有事呢……”
“滚开！”张玄陵挥起桃木剑，雷法金光劈向老妪。老妪惨叫一声，身体化作无数缕黑发，缠绕上桃木剑，发出“滋滋”的灼烧声。梳子掉在地上，摔成两半，里面滚出几粒黑色的药丸，散发着与蓝婆蛊偶身上相同的草药味。
“是‘忆魂丸’。”沈素心认出了那药丸，“用枉死者的头骨磨成粉做的，吃了会被勾起最痛苦的回忆，最后魂魄被执念吞噬，变成像老妪那样的‘货郎鬼’。”
她刚说完，戏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。只见那“虞姬”的戏服突然鼓起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膨胀，接着“噗”地一声裂开，从里面钻出无数只黑色的虫子，每只虫子都长着人脸，密密麻麻地爬向周围的“客人”。
“是‘人面蛊’！”沈素心脸色骤变，从药箱里翻出一小包雄黄粉，朝着虫群撒去，“蓝婆在借皮影戏散蛊！这些蛊虫会钻进‘客人’的身体，控制它们的魂魄，让它们变成真正的傀儡！”
雄黄粉落在虫群中，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，几只人面蛊瞬间被烧成灰烬。但更多的蛊虫绕过雄黄粉，爬上“客人”的身体，从他们的七窍钻了进去。被钻进蛊虫的“客人”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，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，眼睛里的绿光也更加浓郁，像是被点燃的鬼火。
张玄陵拉着沈素心后退，目光扫过周围——越来越多的“货郎鬼”从摊位后走了出来，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“商品”：有装着半截手指的陶罐，罐口飘出淡淡的血腥味；有刻着人脸的木头，木头上的眼睛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；还有一件绣着48朵桃花的戏袍，袍角沾着暗红色的斑点，像是血迹。
“这些不是普通的摊位，是‘锁魂桩’。”沈素心终于明白过来，“每个摊位都对应着一个枉死者的执念，蓝婆把它们摆在鬼市，就是为了收集怨气。我们现在站的地方，恐怕早就被她布成了‘困魂阵’！”
话音未落，周围的黑雾突然变得粘稠，像凝固的墨汁。那些“货郎鬼”围成一个圆圈，手里的“商品”同时发出幽幽的红光，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结界，将两人困在中央。结界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，正是那些被献祭的伶人，他们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，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。
戏台中央，那只从“虞姬”戏服里钻出的人面蛊虫王突然抬起头，虫背上的人脸张开嘴，发出蓝婆的声音，带着阴冷的笑意：“张道长，沈姑娘，既然来了，就留下做客吧。七笑楼的戏，才刚刚开场呢……”
结界外，被人面蛊控制的“客人”开始撞击结界，发出“砰砰”的声响，红光结界剧烈摇晃，仿佛随时会破碎。张玄陵握紧桃木剑，雷法金光在掌心凝聚，沈素心则将探阴针排列成阵，针尖朝外，形成一道银色的防御。
黑雾深处，百鬼巡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那顶血红色的开路轿隐约出现在巷口，轿帘缝隙中滴落的黑血在地上汇成一个巨大的“祭”字。而七笑楼的方向，传来一阵清晰的锣鼓声，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张玄陵与沈素心背靠背站着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。在这被围困的绝境中，两人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猜忌，只剩下一种默契的信任——无论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，他们都必须一起闯过去。
结界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，红光结界上的人脸开始扭曲，露出痛苦的表情。沈素心看着那些脸，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医书——书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幅图，正是七笑楼的戏台，台下标注着48个小字，像是人名。她当时以为是药名，现在才明白，那是48个伶人的名字。
“玄陵，你看那些人脸的位置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却异常坚定，“他们的排列方式，和我母亲医书上画的阵图一模一样！这不是困魂阵，是‘诉冤阵’——他们在告诉我们破阵的方法！”
张玄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果然发现那些人脸的位置隐约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，像是某种符咒的轮廓。其中47张脸都在痛苦地扭曲，只有一张脸保持着平静，正是那张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脸，她的眼睛看向结界的西北角，那里的红光最淡，像是结界的薄弱点。
“西北角！”张玄陵与沈素心同时喊道。
张玄陵将雷法凝聚到极致，桃木剑发出耀眼的金光，朝着西北角劈去。沈素心则将所有探阴针注入阳气，银针化作一道银色的箭，紧随金光之后。
“轰——！”
金光与银箭同时击中西北角，红光结界应声破碎，无数张人脸化作点点金光，朝着七笑楼的方向飞去，像是在引路。那些被人面蛊控制的“客人”失去了结界的束缚，茫然地站在原地，眼睛里的绿光渐渐褪去。
卖青丝梳的老妪和其他“货郎鬼”发出不甘的尖叫，身体化作黑烟消散在黑雾中。戏台中央的人面蛊虫王见势不妙，想要钻进地缝逃跑，却被张玄陵甩出的雷符击中，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，最终烧成了灰烬。
黑雾渐渐散去了些，露出皎洁的月光。张玄陵喘着气，看着沈素心，发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，药箱里的探阴针己经全部折断，只剩下针尾的红绳散落在箱底。
“我们得快点去七笑楼。”沈素心整理着药箱，声音带着疲惫，“那些人脸的怨气帮我们破了阵，但蓝婆肯定己经开始下一步了。刚才的锣鼓声，像是在召集什么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七笑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口号声，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着什么，声音洪亮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，仿佛不是活人发出的。
张玄陵抬头望去，只见七笑楼的废墟上空，不知何时飘起了无数盏孔明灯，每盏灯上都画着一张笑脸，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醒目。那些孔明灯缓缓上升，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笑脸形状，俯视着整个青溪镇。
“是‘千笑灯’。”沈素心的声音带着恐惧，“苗疆最恶毒的诅咒之一，用枉死者的头骨做灯骨，用他们的皮做灯纸，点燃后，看到灯的人都会被勾起最恐惧的回忆，最后笑死在幻觉里……”
她的话音刚落，巷口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声，一个镇民模样的人捂着肚子，笑得前仰后合，眼睛里却流出两行血泪，最终倒在地上，身体僵硬，脸上还保持着大笑的表情——嘴角被硬生生撕裂到了耳根。
更多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，青溪镇的各个角落都亮起了微弱的灯光，像是有无数人被千笑灯唤醒，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恐怖。
张玄陵握紧沈素心的手，她的指尖冰凉，却异常坚定。两人不再犹豫，朝着七笑楼的方向狂奔而去。夜风吹起他们的衣袍，带着脂粉香和血腥味，像是在诉说着这场中元节正夜的惊魂，才刚刚进入最恐怖的篇章。
孔明灯组成的巨大笑脸在夜空中缓缓转动，仿佛在嘲笑这对试图反抗命运的人。而在七笑楼的废墟深处，蓝婆的身影站在戏台中央，手里高举着那个人形蛊偶，傩面下的嘴角，勾起了与千笑灯如出一辙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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