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具无头骷髅抬着白骨花轿，一步步踏上骨手铺成的红毯。每走一步，骨爪与轿杆摩擦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啃噬骨头。红毯两侧的镇民们开始低声哼唱，调子诡异而整齐，正是《白蛇传》的迎亲曲，只是每个音符都透着股死气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蓝婆！你出来！”张玄陵扬声喝道，桃木剑指向花轿，“用活人骸骨做轿，操控镇民当祭品，你就不怕遭天谴吗？”
花轿里没有回应，倒是红毯尽头的阴影里，蓝婆缓缓走了出来。她换了身暗红色的寿衣，衣摆拖在地上，沾着黑色的泥垢。手里拿着个黄铜簸箕，里面装着粉色的粉末，散发着甜腻的香气，与染坊里的合欢蛊味如出一辙。
“天谴？”蓝婆冷笑一声，抓起一把粉末撒向空中，“当年我女儿被活活烧死时，天怎么没谴？这些人隔岸观火，看着戏班被烧光却不施救，他们早就该偿命了！”
粉色粉末落在镇民们身上，他们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，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生气。唯有小宝躲在树后，粉末没沾到他身上，他抱着布偶，突然放声大哭：“妈妈，你的脸好吓人！”
王嫂的身体猛地一颤，后颈的红线蛊剧烈扭动起来。她抬起头，眼神有了片刻的清明，看着小宝，嘴唇哆嗦着说：“小宝……快跑……”话音未落，红线蛊突然钻进她的后颈，她的眼睛再次变得空洞，嘴角重新挂上诡异的微笑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蓝婆得意地笑起来，簸箕里的粉末撒得更欢，“我的红线蛊能让他们永远‘听话’，做我女儿的陪嫁丫鬟，多好。”她的目光转向沈素心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，“至于你，沈素心，白小婉的魂魄附在你身上，你妹妹的生辰八字又与我秀儿相合，你当这个新娘，再合适不过。”
“我姐姐的生辰八字？”沈素心猛地想起什么，脸色瞬间煞白，“当年阿婉投河后，你偷了她的贴身之物！”
“不然怎么配阴亲？”蓝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眼神狂热，“白小婉是至阴之体，我秀儿是枉死之魂，再加上张道长的纯阳之血，三者合一，就能打开阴阳通道，让秀儿带着所有怨魂转世，生生世世都享荣华富贵！”
张玄陵突然挥剑劈出一道桃木剑气，首逼蓝婆面门：“痴心妄想！”
剑气穿透粉色粉末，在蓝婆面前炸开，却没能伤到她分毫。她的身前浮现出一层黑色的屏障，屏障上爬满了黑色的虫子，正是阴阳合欢蛊的母蛊。“张道长，别白费力气了。”蓝婆轻笑着，打了个响指，屏障后的地面突然裂开，无数黑色蛊虫像潮水般涌向张玄陵，“你的雷法被往生花的阴气反噬，现在的你，连个普通道士都不如。”
张玄陵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蛊虫，可它们却越涌越多，爬满了他的裤腿，顺着皮肤往上钻。他能感觉到蛊虫在啃噬自己的血肉，废墟造梦师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带来钻心的疼痛，青灰色的指甲因痛苦而深深掐进掌心，流出的血滴在地上，竟让蛊虫们更加兴奋，疯狂地朝着他聚集。
“玄陵！”沈素心祭出银针，刺向蛊虫最密集的地方。银针上沾着她的血，对阴蛊有克制作用，蛊虫碰到血珠，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，蜷缩成一团。
可蓝婆的蛊虫实在太多了，杀不尽，灭不绝。张玄陵的动作越来越迟缓，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，青灰色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小包，显然有蛊虫钻进了体内。他看着沈素心，突然低声道：“素心，走！”
“我不走！”沈素心将他护在身后，银针如雨点般射出，“要走一起走！”
就在这时，白骨花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，轿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，露出里面的景象——轿内铺着黑色的绸缎，绸缎上绣着无数只眼睛，正死死盯着外面。轿座中央刻着一个“囍”字，字的笔画是用鲜血写成的，还在微微蠕动，像是有血在不断渗出。
“新娘不上轿，仪式可进行不下去啊。”蓝婆的声音带着戏谑，她拍了拍手，八具无头骷髅突然转向沈素心，骨爪首指她的咽喉，“沈素心，你自己走上去，还是让它们‘请’你上去？”
沈素心看着轿内的黑暗，又看了看被蛊虫围攻、渐渐不支的张玄陵，突然笑了。那笑容很淡，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：“我去。”
“素心！”张玄陵猛地抬头，满眼震惊，“你疯了？那里面是……”
“是生路。”沈素心打断他，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，塞到他手里，“这里面是忘川的泥土，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蛊虫。等我进了花轿，你就带着小宝走，永远别回青溪镇。”
她的手指碰到张玄陵的手，两人的指尖都冰凉。张玄陵看着她眼中的坚定，突然明白了——沈素心不是在妥协，她是在赌。赌花轿里的空间能隔绝蓝婆的操控，赌白小婉的残魂还有一丝良知，赌他们之间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，能让她在阴界找到一线生机。
“我不会走。”张玄陵握紧布包，桃木剑在他他手中发出嗡鸣，“我说过，要陪你一起结束这场事。”
沈素心看着他青灰色的指甲，又看了看他胸口不断渗血的伤口，眼眶突然一热。她踮起脚尖，飞快地在他眉心印下一吻，带着自己的体温和一丝淡淡的薄荷香：“等我出来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走向白骨花轿。红毯两侧的镇民们还在低唱迎亲曲，他们的眼睛里映着沈素心的背影，像一群沉默的看客。八具无头骷髅让开道路，骨爪在她身侧划过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却没有碰到她分毫。
走到轿门前时，沈素心停了下来。轿内的黑暗中，传来白小婉低低的笑声：“姐姐，你终于想通了？早该这样了，我们姐妹俩，本就该一起上路。”
沈素心没有回应，只是伸手掀开了轿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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