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的上海，暴雨如注。豆大的雨点砸在废弃纺织厂的铁皮屋顶上，发出密集的噼啪声，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这座沉睡的罪恶容器。林氏集团备用数据中心就藏在地下三层，入口伪装成老式电梯间，斑驳的铁门上，锈迹里还嵌着几根棉纱——那是二十年前沈氏纺织厂的原料，浅灰色的棉纤维在雨水中微微发胀，像某种不甘的呐喊。
“搞定了。”陈默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，带着电流的滋滋声。他蹲在电梯井的阴影里，手里的激光切割器正沿着铁门边缘游走，一道纤细的红光在雨雾中摇曳，切开锈蚀的锁芯时，溅起细碎的火星。“这破锁用的还是沈氏的老款弹子结构，三排弹珠，第七个是假的。”他吹了声口哨，将宋师傅给的黄铜钥匙坯插进锁孔，轻轻一转，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“宋师傅说对了，当年沈先生为了防贼，特意改了锁芯结构。”
沈知夏站在纺织厂斑驳的墙影里，指尖无意识地着旗袍领口的盘扣。那是枚双层黄铜盘扣，表面刻着缠枝莲纹，是宋师傅三天前用特快专递寄来的，包裹里只有一张字条：“丫头，盘扣里的东西，能让机器听话。”此刻她能感觉到，盘扣内侧贴着皮肤的地方微微发烫——那是枚指甲盖大小的纳米芯片，宋师傅说，这是苗寨银匠用“引雷术”的原理做的，能干扰半径五米内的电子设备。
她抬头看向纺织厂的招牌，“林氏数据中心”几个霓虹字在雨雾中忽明忽暗。“氏”字的霓虹灯管明显是后换的，比其他字亮半度，边缘还有没处理干净的焊锡——那位置原本是“沈”字。十五年前林家吞并沈氏产业时，连招牌都懒得换彻底，仿佛在炫耀这场不光彩的胜利。
“技术组，同步接入。”沈知夏对着麦克风低语，声音被雨声吞没了大半。耳机里立刻传来密集的敲击键盘声，陈默团队的五个黑客正分散在周边建筑的屋顶上，通过西架无人机搭建的临时局域网远程支援。无人机悬在雨幕中，机身上的探照灯像警惕的眼睛，扫过纺织厂的每一个角落。
铁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一股混合着灰尘、冷却液和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。数据中心内部比想象中更现代化，蓝色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织成流动的数据流，像无数条受惊的鱼在逃窜。服务器阵列整齐排列，高约三米的机柜上，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绿光，在防静电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——这场景让沈知夏想起父亲的书房，他总爱在深夜研究算法，说“数据比人更诚实，藏不住秘密”。
“物理接口在三号机柜后面。”陈默猫着腰窜进来，黑色冲锋衣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。他手里拎着个银色工具箱，打开时，里面的精密仪器发出微弱的蓝光。“备用电源被我切断了，他们现在只能靠UPS供电，理论上我们有西十分钟。”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，“但这玩意是联网的，一旦触发，三分钟内就会有保安过来。”
沈知夏跟着他穿过服务器阵列，高跟鞋踩在防静电地板上，几乎没发出声音。她穿的是件改良旗袍，墨色丝绒面料，开衩到膝盖，方便随时行动。裙摆扫过机柜时，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，机柜指示灯的绿光在裙角流动，像撒了一把碎钻。
陈默在三号机柜前蹲下，熟练地拆开背面的防尘板，露出密密麻麻的接口。他挑出一根银色光纤线，接口处还粘着沈氏的logo——这是他从沈父旧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的，没想到十五年后还能派上用场。光纤线插入接口的瞬间，工具箱里的全息投影仪立刻亮起，投射出林氏集团的网络拓扑图，像一张复杂的神经网络。
“开始渗透……”陈默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，拓扑图上的节点一个个变成绿色。突然，他猛地按住键盘，拓扑图上炸开一片刺眼的红光，像泼了一盆滚烫的血。“不对劲！”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，“他们的防火墙用的是沈氏加密算法！”
沈知夏的心猛地一沉。那是父亲生前的得意之作——动态加密技术，当年申请了国际专利，号称“永不重复的密钥”。这项技术的核心是，每毫秒自动更换一次加密密钥，而密钥的生成方式与宇宙射线的随机波动同步，理论上无法破解。沈家出事后，这项专利被林家以“无人继承”为由，用一百万低价收购，如今竟成了他们保护罪证的盾牌。
“能破解吗？”她问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领口的盘扣，芯片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。
“难。”陈默额头渗出冷汗，顺着鼻尖滴落在键盘上。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，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“这算法每毫秒换一次密钥，除非知道初始参数……”他突然停住，调出一段代码，“你看，这是算法的底层逻辑，和沈先生发表在《计算机学报》上的论文一模一样，但这里多了个冗余参数，明显是后来被人修改过的。”
话音未落，数据中心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，应急灯瞬间亮起，惨绿的光线笼罩了整个空间，像沉入了深海。全息投影里的数据流瞬间紊乱，红色警报像血一样漫过整个屏幕，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：“检测到非法接入，启动蜜罐系统。”
“糟了！”陈默猛地扯掉光纤线，接口处冒出一串火花。“他们早就知道有人会来，这是个陷阱！”他快速合上工具箱，“蜜罐系统会自动锁定入侵者的位置，还会反向追踪我们的IP！”
服务器阵列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，所有机柜的指示灯同时从绿色变成红色，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睛。沈知夏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服务器外壳上晃动，被拉得很长，像被无数只手撕扯着。她下意识地摸向领口的盘扣，狠狠一拧——盘扣内侧的纳米芯片瞬间启动，发出微弱的电磁脉冲。
“滋啦——”应急灯爆出一串火花，彻底熄灭。监控摄像头的红光也应声熄灭，数据中心陷入一片黑暗，只剩下服务器的蜂鸣声在耳边回荡。
“快走！”沈知夏拽起陈默，声音因紧张而发颤，“去机房控制室，那里有备用线路！”
两人冲过走廊时，沈知夏瞥见墙上的电子钟：03:17。这个时间像一把冰锥刺进她的心脏——父亲的死亡证明上，精确到分钟的死亡时间，就是03:17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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