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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村民反应

小说: 塬上不葬相思骨   作者:废墟造梦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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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口的老槐树像具枯骨,枝桠在暮色里张牙舞爪。火把的光在树干上晃,把人影投得老长,像一群踮着脚的鬼。秦川刚把林麦穗送到人群边,就被一股酒气裹住了——林向农攥着个空酒瓶,眼睛红得像兔子,一把将闺女拽到跟前。

“跑!让你跑!”林向农的巴掌扬得老高,酒气喷在林麦穗脸上,“老子跟你说过多少回,别往老坟湾跑,那地方埋着饿死鬼!”

林麦穗没躲,只是梗着脖子瞪他,辫梢的红绳扫过下巴,划出道红痕。“我没跑,是沙暴把我卷过去的。”她的声音发颤,却没带哭腔,“是秦川救了我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“唰”地扎在秦川身上。他的羊皮袄沾着沙,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,怀里的羊粪筐歪歪扭扭,筐角露着半截红玻璃珠的绳头。秦二叔从人群里挤出来,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邦邦响:“林技术员,孩子没事就好,别动手动脚的,传出去不好听。”

“不好听?”林向农冷笑一声,手劲松了松,却没放开林麦穗的胳膊,“等她被这沙窝子的野小子勾走了魂,才真叫不好听!”他的眼睛扫过秦川,像淬了沙,“你们村的娃,就知道放羊摸鱼,别带坏了我闺女!”

这话像根刺扎进秦川嗓子眼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嵌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。要不是秦二叔在背后拽了他一把,他真能冲上去把那空酒瓶砸在林向农脸上——在沙窝村,再穷再苦,也没人这么糟践娃。

“林技术员这是说啥呢?”秦二叔打圆场,烟袋往腰上一别,“秦川这娃实诚,打小就护着人,去年王老五家的牛掉沟里,还是他跳下去拽上来的,冻得三天没下床。”

人群里有人附和:“就是,秦家小子心善。”“要不是他,这丫头指不定埋在哪呢。”

林向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,手慢慢垂了下来。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,突然抓住秦川的胳膊,力道大得像铁钳:“你救了我闺女,我记着。明天到我窑里来,我给你爹上柱香,再……再给你两斤糜子面。”

这话在沙窝村算是天大的情分了。两斤糜子面,够一个壮劳力吃三天。秦川刚想开口,就被秦二叔抢了先:“林技术员客气了!都是一个村住着,该帮的!”他给秦川使了个眼色,那意思是见好就收。

秦川没说话,只是挣开林向农的手,往羊圈的方向走。走了没两步,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,回头一看,是林麦穗跟了上来,手里攥着个布包,跑得跌跌撞撞。

“给你。”她把布包往他手里塞,布面还带着她的体温,“我爹藏的红糖,你拿回去给你娘泡水喝。”

秦川捏着那包红糖,硬邦邦的,像块砖头。他知道这东西金贵,移民点的人过年才舍得拿出来,冲碗糖水当药喝。“我不要。”他往回推,“你留着吧,你爹……你爹喝多了也得补补。”

“拿着!”林麦穗急了,把布包往他怀里一摁,“就当是……谢你今天教我嚼沙葱。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只有他们俩能听见,“明天别忘了,白杨树底下。”

说完,她转身就跑,辫梢的红玻璃珠在火把的光里闪了一下,像颗流星。秦川捏着那包红糖,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被林向农拽进人群,心里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,又烫又暖。

“看啥看!羊都丢了三只,还有闲心瞅丫头!”秦二叔的烟袋锅敲在他后脑勺上,“还不快去寻羊!天黑了狼该出来了!”

秦川这才想起丢了的羊,心里一沉。那三只公羊是队里最好的种羊,要是找不回来,秦二叔能扒了他的皮。他扛起羊粪筐往村外走,筐里的红玻璃珠硌着腰,像颗小小的提醒——得赶紧找着羊,不然明天哪有脸去白杨树底下等。

刚走出村口,就听见张翠花的大嗓门在背后响:“我说秦老二,这城里丫头来路不明,你可得当心点,别是灾星下凡,再把咱村的沙暴招来了!”

“就是!”她闺女张招娣跟着起哄,“我刚才瞅见她从老坟湾回来,手里还攥着坟头的沙葱,这是要招鬼呢!”

人群里一阵嗡嗡的议论,有人说“移民没一个好东西”,有人说“林技术员整天喝酒,早晚得惹祸”。秦川的脚步顿了顿,想回头骂两句,可想想丢了的羊,还是咬着牙往风沙里走。

风又起了,卷着沙粒打在脸上,生疼。他想起林麦穗嚼沙葱时的样子,想起她塞给自己的红糖,想起她眼里的光——那光,比村口的火把亮多了,也暖多了。

他摸了摸怀里的红糖,又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红玻璃珠,突然觉得,这黑沉沉的夜里,好像有了点盼头。他得赶紧找着羊,明天好去白杨树底下,听她教自己写那个“麦”字。

沙粒在脚下咯吱响,像在替他数着步子。他想,等找着羊,就把红玻璃珠串在绳子上,挂在脖子里,这样走到哪儿,都像带着片小小的光。那串红玻璃珠最终没能挂上脖子。

秦川连夜在沙窝里找羊,首到后半夜才在烽火台的断墙下寻见那三只公羊——它们挤在墙根打哆嗦,羊毛上结着层白霜。他把羊往回赶时,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,红玻璃珠在贴身口袋里焐得发烫,像颗揣了整夜的火星。

刚到村口就撞见秦月,妹妹背着书包站在老槐树下,辫子上的红头绳被风吹得首晃。“哥,你昨晚没回?”她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,落在额角的伤口上,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,“又跟人打架了?”

“没,找羊去了。”秦川把羊赶进圈,从怀里掏出那颗红玻璃珠,往妹妹手里塞,“帮哥串根绳,要结实点的。”

秦月捏着珠子对着光看,玻璃里的气泡在晨光里转了个圈,像滴凝固的血。“哪来的?”她突然笑了,眼睛弯成月牙,“是林技术员家的丫头给的吧?我昨儿听张招娣说,你从沙暴里救了个城里姑娘。”

“少听她胡咧咧。”秦川的脸腾地红了,抢过珠子往兜里塞,“让你串你就串,哪那么多话。”

秦月笑得更欢了,从书包里翻出根蓝布条——是她攒了半学期的铅笔头换的,本想给娘缝双新鞋当鞋底。“用这个吧,比麻绳软和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绕着珠子转,布条在她掌心翻飞,像只蓝蝴蝶,“哥,那丫头好看不?”

“就那样。”秦川蹲在地上帮着喂羊,声音闷得像堵了团沙,“比你还瘦,风一吹就能倒。”

“那才好呢。”秦月把串好的珠子往他脖子上一套,布条刚好贴在锁骨窝里,凉丝丝的,“瘦点才金贵,不像咱沙窝子的丫头,个个跟芨芨草似的,往地里一扔就能活。”

正说着,远处传来秦二叔的大嗓门:“秦川!林技术员叫你去他窑里!”

秦川摸了摸脖子上的珠子,布条被体温焐得发潮。他往村东头走,路过白杨树时特意停了停——最高的那棵树杈上果然有个鸟窝,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出来,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,像是在替谁传话。

林向农的窑在移民点最边上,土坯墙上还留着没刮净的泥痕。秦川刚走到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,紧接着是林麦穗的哭喊:“那是我哥的书!你凭啥烧!”

他心里一紧,推门闯了进去。窑里弥漫着烧酒和焦糊味,地上堆着堆纸灰,林向农正举着本烧了一半的书往炕洞里塞,火苗舔着书页,把“代数”两个字吞得只剩个“代”字的残边。

“别烧!”秦川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,书脊上的烫金己经化了,粘在手上像块烙铁。

林向农红着眼瞪他:“你个放羊的懂个屁!这破书能当饭吃?能浇地?”他猛地甩开秦川的手,书“啪”地掉进炕洞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,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。

林麦穗蹲在地上哭,肩膀一抽一抽的,手里攥着半张烧剩的书页,上面还留着个完整的“麦”字。秦川走过去,把脖子上的红玻璃珠解下来,往她手里塞:“别哭了,书没了咱再找,总有办法的。”

珠子在她手心里滚了滚,她突然抬起头,眼睛亮得吓人:“我爹说,老坟湾底下有水!他昨晚喝醉了说的,说那敲棺材板的声音是地下水!”

林向农的身子僵了一下,往地上啐了口:“小孩子家瞎打听啥!”可他的声音有点虚,往炕洞里添柴的手也抖了抖。

秦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他想起林麦穗趴在坟头听声音的样子,想起那丛疯长的沙葱——沙窝村的老人常说,坟头草旺的地方,底下准有水脉。

“要是真有水……”他看着林向农,“是不是就能种你带的麦子?”

林向农没说话,只是盯着炕洞里的火苗,烟袋锅在手里转得飞快。窑外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窗纸哗啦啦响,像是有谁在外面拍巴掌。

林麦穗突然抓住秦川的手,她的指尖还沾着纸灰,烫得人发麻:“你信我不?咱去老坟湾看看,挖两锹就知道了。”

秦川看了看她眼里的光,又摸了摸胸口——那里还留着珠子的余温。他点了点头,像在对她说,又像在对自己说:“去。”

他们没敢惊动林向农,从窑后墙的豁口钻了出去。风沙还在刮,白杨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响,像是在替他们加油。林麦穗跑在前面,辫梢的红绳和他脖子上的玻璃珠在风里一唱一和,把身后的纸灰和酒气,远远地甩在了沙窝子的晨光里。

他突然觉得,这串珠子挂不挂在脖子上,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只要跟着她往前跑,这漫天黄沙里,就总有片小小的光,在前面等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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