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天光刚爬上屋檐,阿灵的老式座机就炸响了。
她赤着脚从里屋冲出来,听筒贴到耳边时还带着枕头的褶皱。"阿灵姑娘,"供货商老周的声音发颤,像被人掐着喉咙,"今早开始,所有菜肉禽蛋必须通过'金穗配送'下单......他们说这是市场整顿新规矩,否则......否则我们连摊位都保不住。"
阿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昨夜那通匿名电话的尾音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,此刻老周的慌乱让她后颈泛起凉意——所谓"市场整顿",不过是赵三爷联合资本化丐帮绞杀夜市的刀子。
她压着声线:"老周叔,您别怕,我这就去市场找您。"
挂了电话,她抓过围裙系上,路过灶台时顺手摸了把铁锅。
余温透过粗布围裙渗进皮肤,像洪守真昨夜说的"火候入窍",那些蔫了的青菜会哭、冻久的鱼肉会抖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——她能摸到,此刻整座夜市的食材正像被掐住脖子的鱼,在供应链的网里拼命甩尾。
"阿灵!"
刚推开醉云居的门,卖炒粉的老张就扛着铁锅冲过来,额角还沾着油星子:"我今早去菜摊,平时给我送米的老孙头说,他要是再给咱们供货,就得赔三倍违约金!"他身后跟着卖糖粥的李婶,手里攥着空米袋,指节发白:"我去粮油店,老板说新合同里写着,给夜市供货的商户要交十万保证金......"
阿灵喉头一紧。
她太清楚这些摊主的家底——老张供儿子上大学,李婶要给老伴儿治病,谁拿得出十万?
她望着围过来的人群,有炸油条的刘叔、卖卤味的陈姨,还有总蹲在角落卖烤红薯的聋哑阿婆,他们的眼睛里全是惶惑,像被暴雨打湿的麻雀。
"都跟我来。"阿灵提高声音,抄起桌上的铝饭盒往巷口走,"去老张的炒粉摊开会。"
二十分钟后,二十几个马扎在炒粉摊前围出个圈。
李婶把保温桶里的糖粥分给众人,米香混着焦虑在空气里发酵。"咱们要是不用他们的配送......"刘叔咬着油条,"菜价至少涨三成,客人还会来吗?"
"更狠的是,"阿灵把老周的电话内容复述一遍,手指敲了敲塑料凳面,"他们要把供货渠道攥死,以后咱们用什么菜、多少钱进,全由他们说的算。
等咱们都被绑死了......"她没说下去,但众人都懂——到那时,涨的就不只是成本,还有抽成、进场费,最后只能像被拔了牙的老虎,任人揉捏。
"难道就没别的办法?"陈姨抹了把脸,"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夜市黄了。"
话音刚落,巷口传来拐杖叩地的声响。
老厨子王佝偻着背挤进来,青布衫的口袋鼓鼓囊囊。
他没说话,首接掏出个油浸浸的牛皮本,推到阿灵面前:"我收拾旧物翻到的。"
阿灵翻开账本,第一页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——是洪七公的!
歪歪扭扭的小楷写着:"戊寅年秋,避欧阳狗贼追杀,于城南破窑设菜圃,窖藏腌菜三坛,冻肉五车。"后面还画着简略的地图,标着"废仓库后,老槐树下,三尺深"。
"这是......"
"七公当年在这一带落脚过。"老厨子王摸了摸账本边角的焦痕,"我师父是他关门弟子,说过这处秘密。"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,"废仓库就在夜市后头,十年前倒闭的纺织厂,现在空着。"
阿灵的手指在地图上发烫。
她想起洪守真说的"食材情绪",如果能自己种菜养猪,还怕什么供应链?"咱们自己种!"她"腾"地站起来,食典江湖,七公传人在市井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食典江湖,七公传人在市井最新章节随便看!马扎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"老仓库改菜园,地下窖做冷库,咱们自给自足!"
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。李婶攥着她的手腕:"可咱们哪懂种菜?"
"我懂。"洪守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。
他依旧穿着破棉袄,肩上搭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,"当年跟着七公学过两年,挖窖、育菜、存肉,门道没忘。"他冲阿灵挤挤眼,"再说了,咱们阿灵有'味觉通感',挑种子、辨土质,比谁都灵。"
众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。
阿灵感觉脸上发烫,却挺首了腰:"明早我就去买种子,老周叔联系卖有机肥的熟人,老张和刘叔负责拆仓库的破墙——"她突然顿住,目光扫过人群,"愿意跟我干的,一会儿到醉云居签份'诚信联盟公约',咱们不跟黑箱操作的人合作!"
"我签!"李婶第一个举手,"大不了我把养老钱拿出来买种子!"
"算我一个!"陈姨抹了把眼泪,"我儿子说要给我换大店铺,可我就爱这夜市的烟火气!"
正热闹着,巷口传来尖细的笑声。
瘦猴孙晃着膀子挤进来,西装裤脚沾着泥,手里拎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:"阿灵姑娘,赵三爷让我来谈谈合作......"他扫了眼桌上的账本和铁锹,笑容僵在脸上,"这是要......"
"合作?"阿灵把公约往他面前一推,"赵三爷的合作,是不是让我们签独家供货协议?
是不是让我们交进场费?"她往前一步,瘦猴孙下意识后退半步,"你回去告诉赵三爷,我们夜市的摊主,宁肯自己翻土种菜,也不做任人拿捏的提线木偶。"
瘦猴孙的脸涨成猪肝色。
他狠狠瞪了眼人群,月饼盒"啪"地摔在地上:"好,好得很!"他转身时踢翻了李婶的糖粥桶,褐色的粥汁在青石板上洇开,"你们会后悔的!"
"慢走不送。"阿灵弯腰捡起账本,头也不回。
深夜的废仓库落满灰尘。
洪守真举着矿灯,铁锹"当"地凿进泥土:"就是这儿!"随着他的动作,一块青石板裂开,下面露出黑黢黢的洞口。
几个老江湖跳下去,不一会儿就传来欢呼:"有窖池!"
阿灵蹲在洞口,把带来的菜种撒在手心。
闭着眼,她能摸到每粒种子的情绪——有的蔫软,有的急躁,只有三颗圆滚滚的小颗粒,在她掌心里轻轻颤动,像在哼歌。"就你们了。"她把它们放进洪守真递来的陶盆,"明天就种在菜圃最向阳的地方。"
后半夜,醉云居的灯还亮着。
阿灵在黑板上画共享餐车的路线图,老张在旁边钉挂钩,李婶熬了锅热粥。"明儿起,"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,"餐车每天去三个社区,咱们轮流供货,成本平摊,利润归各家......"
"阿灵!"陈姨举着刚印好的公约跑进来,"最后一家摊主签了!"
窗外的月光漫过屋檐,照在黑板上的"共享餐车"西个字上。
阿灵摸了摸胸口的残卷,那里还留着白天灶火的温度。
她知道,赵三爷不会就此罢手,但此刻夜市的烟火气,比任何阴谋都亮。
"明早,"她望着渐渐亮起的天光,把最后一根粉笔重重按在"社区"两个字上,"咱们的共享餐车,要让整座城都闻到夜市的香。"
远处,赵三爷缩在轿车里,手指捏碎了半盒雪茄。
他望着醉云居里晃动的人影,对着手机低笑:"欧阳家的人,该请来了。"
而阿灵不知道的是,此刻她精心挑选的三颗菜种,正躺在陶盆里,悄悄顶破了种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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