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夜市顶棚的塑料布,阿灵的小推车己经支棱起来了。
她蹲在竹筐前,指尖捏着片新鲜荷叶,叶脉上还凝着晨露,滴在掌心凉丝丝的。
这是她今早特意绕去菜市场挑的,比往常用的干荷叶多了股清苦的生机——残卷里"叫花鸡"那页,昨晚突然多出行小字:"荷取新青,火借蔗香",她记着呢。
"灵姐早!"隔壁卖糖水的阿婆拎着袋甘蔗渣过来,"我特意留的,晒了半宿,保证没潮气。"阿灵接过来时,指尖触到粗粝的渣子,混着甘蔗清甜的汁水,像给手心挠了把痒。
她把甘蔗渣铺在灶膛里,划亮火柴的瞬间,火星"噼啪"炸开,甜丝丝的焦香裹着烟火气腾起来,熏得她眯起眼。
泥团是昨夜就和好的,掺了碾碎的八角和草果末。
阿灵揉着泥团,指腹能摸到香料颗粒硌出的小坑,像在给泥团做按摩。
残卷摊在旁边的矮凳上,"入味"二字泛着暖金,她想起老乞丐说的"火候还能再稳些",便把泥团又揉了二十下——数到第十九下时,鼻尖突然窜进股奇异的香气,是鸡肉的鲜、荷叶的清,还有甘蔗渣特有的甜,像根细针轻轻戳了下她的味蕾。
"是这味儿了。"阿灵闭了眼。
指尖还沾着泥,却能清晰"看"到灶膛里的火:甘蔗渣烧得正旺,火苗裹着甜香往鸡身上钻,荷叶被烤得微微发卷,把鸡油的香全锁在泥壳里。
她的指尖跟着火苗的节奏轻颤,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教她——压低点,再压低点,等泥壳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,就是该停火的时候了。
后巷里,铁锅李正翻烤着羊肉串。
铁签子在炭火上"滋啦"作响,油星子溅起来,他却突然停了手。
铁签子悬在半空,油滴"啪嗒"掉回炭盆,惊得他眉毛挑了挑。"这味儿......"他抽了抽鼻子,羊肉串的焦香里,裹着股更清更透的鲜,像春天第一场雨浇在青石板上,把他后槽牙都勾得发酸。
铁锅李把铁签子往烤架上一搁,油渍在围裙上晕开块深褐。
他绕过堆成小山的啤酒箱,穿过飘着卤味的鸭脖摊,远远就看见阿灵的小推车被团雾气裹着——不是炊烟,是香气凝成的雾,沾在塑料棚布上,滴下的水珠都是香的。
他缩在卖煎饼的摊位后,盯着阿灵揭开泥壳的手,喉结动了动。
"叮——"
泥壳裂开的声响比预想中轻。
阿灵用竹片轻轻一撬,金黄的鸡皮露出来,油光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香气"轰"地炸开,隔壁卖炒粉的大叔举着锅铲僵在半空,作者“林江桥”推荐阅读《食典江湖,七公传人在市井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买豆浆的老太太把碗往桌上一放,豆浆泼出来都没察觉。
阿灵自己也被惊到了,后退半步撞在推车上,竹筐里的泥团"骨碌碌"滚下来,她却顾不上捡——这香,比昨天浓了十倍不止,像有双无形的手,把整条夜市街的魂都勾过来了。
"姑娘......"
苍老的声音混着颤音。
阿灵抬头,看见位白发老妇人拄着雕花拐杖,站在摊位前。
她穿月白对襟衫,袖口绣着缠枝莲,在满是油烟的夜市里像朵开错了季节的玉兰。
老妇人的鼻尖微微翕动,眼角泛着水光,拐杖头在地上敲出细碎的响:"这味儿......是'凤凰涅槃鸡'。"
阿灵愣了愣,"婆婆您说的是?"
"我师父,前清御膳房的陈师傅,"老妇人颤巍巍伸出手,指尖抚过鸡皮上的油光,"他最后一次做这道菜,是我出师那天。"她抬头时,眼角的泪顺着皱纹淌下来,"能......能让我尝尝吗?"
阿灵没说话,抄起小刀切下翅尖。
鸡皮脆得"咔嚓"响,鸡肉里的汁水"滋"地溅在刀面上。
老妇人接过去时,手抖得厉害,咬下第一口时,眼泪"啪嗒"掉在油光里:"入味通窍......竟真有人能踏入这境......"她抓住阿灵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,"你师父是谁?
是厨侠联盟的哪位?"
阿灵抽回手,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鸡油的手指:"我没师父,就是个摆摊的。"
"放屁!"
炸雷似的吼声惊得棚布首晃。
穿红衣的男人挤开人群,腰间别着口火焰纹铜锅,铜锅沿还沾着黑黢黢的油渍。
他扫了眼阿灵的鸡,嘴角扯出冷笑:"市井小摊贩也配学这等秘技?"说着伸手就要抓整只鸡,阿灵慌忙去拦,却被他胳膊肘一撞,踉跄着退到推车边。
"你谁啊!"旁边卖水果的小哥嚷嚷,"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!"
红衣男人转头,眼尾挑得老高:"火舌门吴烈,"他拍了拍腰间铜锅,"这叫花鸡的方子,今天我要定了。"铜锅磕在推车上,震得残卷"哗啦"翻页,"识相的交出来,省得我掀了你的摊子——"
人群"轰"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阿灵扶着推车站稳,望着吴烈发红的眼尾,突然想起残卷里"入味者,引风云"那行字。
她低头看了眼脚边滚着的泥团,又抬头望向吴烈腰间的铜锅,喉结动了动。
"要方子?"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稳当,"先过了我这关再说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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