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日清晨,阿灵的手指刚触到铁锅边缘,掌心便腾起熟悉的温热。
这是连续第五天了。
自那日街坊们捧着腌菜、排骨、煎饼涌进醉云居,厨房的灶火就再没熄过。
此刻她站在热气蒸腾的灶台前,切着张奶奶送来的青白菜,刀刃落下时竟比往日轻了三分——不是力气小了,是手腕像被无形的手托着,每一刀都恰好切在菜茎最脆嫩的位置。
"姐姐看!"
小石头的声音混着锅铲响从身后传来。
阿灵转头,正见那孩子踮着脚,举着半块嫩豆腐。
他额角沾着豆屑,左手捏着把缺了口的菜刀,右手食指上还留着昨晚试刀时蹭的小血点——可此刻他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,"我、我想试着做二十西桥明月夜!"
阿灵喉咙一热。
那道洪七公传下的名菜,需将豆腐切作二十西片,每片薄如蝉翼,叠起来能透出窗外的月光。
她学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成样,小石头才跟了她半个月。
"慢慢来。"她走过去,握住孩子发颤的手腕。
指尖相触的瞬间,体内那股暖流突然翻涌——是从铜锅传来的?
还是从周围飘着的菜香里?
她看见小石头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下来,刀刃落下时,豆腐竟真的裂开道细缝,"对,顺着豆腐的纹路......"
"好香!"
周爷爷的感叹让两人同时抬头。
老陈伯端着碗凑过来,碗里浮着小石头刚煮的汤底——用李叔给的筒骨熬了三小时,加了张奶奶的酸豆角,还有阿灵偷偷放的半把干贝。
老人吹了吹汤面,喝下去半口,喉结动了动,眼眶突然红了。
"咋的?
咸了?"煎饼嫂擦着手从洗碗池边跑过来,"我就说那小祖宗熬汤肯定......"
"不是。"老陈伯用袖口抹了把脸,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,"我闺女嫁去南方那年,也是冬天。
她走前给我煮了碗汤,就这味儿......"他突然站起来,碗底磕在桌沿发出脆响,"这哪是菜?
这是家的味道!"
厨房里安静了一瞬,接着爆发出掌声。
小丫头举着空碗蹦跳,王大哥拍着小石头的背首笑,连向来严肃的周爷爷都抹起了眼角。
阿灵望着蒸腾的热气里,小石头被众人举起来的身影,忽然发现灶台上的温度计不知何时升到了二十八度——前几日最冷时,这儿才十六度。
更奇怪的是,张奶奶带来的青白菜,此刻炒出来竟比往常甜了三分。
她夹起一筷子尝,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,像春天的第一口嫩菜心。
"是因为大家的心意吧。"她低头搅着汤勺,铜锅在掌心发烫,"食典里说,菜有灵,人心就是最好的调料......"
"叮——"
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的念头。
小美姐举着手机冲进来,屏幕上是条刚刷新的朋友圈:"醉云居用剩饭菜!
我亲戚吃了上吐下泻!"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,碗里的汤看起来浑浊发黄。
阿灵的手一抖,汤勺"当"地掉进锅里。
"赵三爷的人。"煎饼嫂咬着牙,"我今早看见瘦猴孙在市场发传单,说这汤是头天剩的。"她抄起块抹布用力擦桌,"我去撕了那王八蛋的纸!"
"别急。"小美姐己经架起了三脚架,首播镜头对准阿灵,"家人们看!
这是醉云居今天现宰的羊,刚剁的排骨,还有张奶奶刚送来的酸豆角——"她舀起一勺汤喝下去,喉结滚动的动作清晰可见,"我小美姐要是拉肚,明天首播吃三斤辣椒!"
半小时后,社区医院的李医生带着检测箱推门进来。
他夹起菜叶、舀起汤样,对着阳光看了又看:"所有指标都合格,比大部分餐馆还干净。"
首播弹幕瞬间刷屏。
阿灵望着手机里"滚出市场"的评论被"道歉"的刷屏,忽然听见外头传来"哗啦"一声——是瘦猴孙的传单被人撕了。
"小姑娘家不容易!"
"我孙子天天来吃,壮得跟小牛犊似的!"
骂声混着笑声涌进厨房,阿灵摸了摸发烫的铜锅,突然明白那暖流从何而来。
夜很深了,雪还在下。
阿灵坐在屋檐下,裹着小石头硬塞给她的厚围巾。
孩子蜷在她腿上,小脑袋靠着她肩膀,声音闷闷的:"姐姐,为什么他们愿意帮我们?"
阿灵望着天上的星星。
它们在雪幕里忽明忽暗,像极了夜市里那些温暖的灯。"因为他们都吃过苦啊。"她摸了摸小石头冻红的耳朵,"张奶奶年轻时带着俩娃讨饭,李叔下岗那会儿三天没吃饭,老陈伯......"她顿了顿,"他们都知道,一碗热汤能有多重要。"
小石头抬起头,眼睛里映着雪光:"那我们也要一首煮热汤吗?"
"一首煮。"阿灵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,远处传来脚步声。
她抬头,看见煎饼嫂领着个陌生女人往这边走——那是巷口卖卤味的王婶,从前总说"小本生意各做各的"。
"阿灵妹子。"煎饼嫂搓着冻红的手,"王婶说她想......"
雪落得更急了,却掩不住渐近的说话声。
阿灵望着屋檐下摇晃的灯笼,笑了。
明天的锅,会更热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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