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灵的指尖在香囊与铜锅残片间微微发颤。
金纹从掌心漫开时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那并蒂莲纹路在微光下舒展成藤蔓状，竟与《七公食典》末页黄蓉手记的压痕严丝合缝，连最细的叶脉分叉都分毫不差。
"这...这是饕餮图腾？"她想起老乞丐说过，残卷里的暗纹是洪七公当年对抗欧阳家时留下的警示。
此刻藤蔓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金，最中央的花蕊突然凝出一行极小的字，像被某种力量显影："以味炼神，以情铸鼎。"
厨房后窗传来菜篮打翻的轻响。
阿灵猛地抬头，金纹的光倏地敛进掌心。
她抄起案上的青铜香炉，炉身的"五行镇邪"西字还带着余温——这是老乞丐走前特意叮嘱的，说能破百毒。
"谁？"小石头的声音从后厨传来，带着点发颤的尖锐。
这孩子正踮脚擦碗，此刻攥着洗碗布的手青筋凸起，眼睛瞪得溜圆，"你不是张婶家的表舅！
张婶说他前天回乡下了！"
阿灵快步绕过去，正看见个穿旧汗衫的男人僵在菜筐前。
男人右手背在身后，指缝间漏出点淡粉色粉末，见被识破，突然将手一扬——
"梦魂粉！"青眉婆婆的声音从院外炸响。
这老药师不知何时摸了进来，药葫芦撞在门框上"当啷"响，"快闭气！"
但阿灵早有准备。
她旋身将青铜香炉往地上一扣，紫烟"轰"地腾起半人高，像张无形的网兜住飘来的粉雾。
淡粉瞬间被染成灰，"簌簌"落在地上，凝成颗颗小沙粒。
"跑！"男人嘶吼一声，转身就往院外冲。
小石头像只小豹子似的扑过去，揪住他后领："偷东西还下毒！
我、我喊警察了啊！"
阿灵这才看清男人的脸——是赵三爷新收的打手瘦猴孙。
他脖颈上有道新疤，是上次被黑面郎君的刀划的。
此刻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，抬脚去踹小石头的小腿："小杂种！
松开！"
"松手。"阿灵的声音突然沉下来。
她抄起灶台上的铁锅，边沿还沾着半块没擦净的姜泥。
瘦猴孙的动作顿了顿，对上她泛红的眼，突然打了个寒颤，手无力地垂下来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瘦猴孙己经被小石头按在地上。
阿灵蹲下来，扯下他沾着粉的手套，凑到鼻前闻了闻——有股甜腻的桂花香，和欧阳秋霜扇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"欧阳家的人，连下毒都要学五毒厨娘的旧招。"她将手套扔进香炉，紫烟"滋啦"一声，瞬间烧得只剩灰烬。
院外传来敲门声。
青眉婆婆拄着拐杖站在月光里，怀里抱着本包浆的旧书，封皮上"饕餮引"三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拉。"我翻了药庐的老底，"她抖着花白的胡子，指甲盖敲了敲书脊，"这书里说，梦魂粉最怕至情之火——你炒的菜里有烟火气，有念着食客的心思，那就是至情。"
阿灵翻开书，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拓片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："若遇至情之火，梦魂可化真元。"她突然笑了，眼尾的泪还没干，声音却亮得像敲碎的瓷："所以他们越下毒，我们的菜就越厉害？"
青眉婆婆眯起眼："丫头，你要做的不是躲。"她用拐杖戳了戳地上的香炉灰，"摆个百草醒神宴吧，把城中村的老邻居都请来。
他们的笑，他们的暖，就是最好的火。"
小美的手机在此时炸响。
她举着平板冲进来，首播界面的弹幕正疯狂滚动："阿灵姐又破案了！""欧阳家到底要搞什么？""求看香囊纹路对比！"
"我刚剪了第二集！"小美把平板转向阿灵，屏幕里是她拍的特写——香囊的藤蔓纹路与食典残卷的压痕重叠，像两株缠在一起的花。
弹幕瞬间刷爆："这根本不是菜谱，是邪术！""阿灵姐快跑！""报警！
报警！"
阿灵盯着弹幕，突然抓起桌上的翡翠玻璃罐。
月光透过翡翠照在她脸上，把轮廓切成明暗两半。"他们以为用毒就能吓退我们，"她轻声说，"可他们不知道...我们的火，从来不是灶台里的。"
深夜的屋顶飘着夜市残留的烟火气。
小石头抱着个搪瓷缸凑过来，里面是阿灵煮的桂圆茶，还冒着热气。"姐，"他吸了吸鼻子，"你说的至情之火，是...是大家围在醉云居吃饭时的笑吗？"
阿灵摸了摸他冻红的耳朵。
远处的霓虹灯在她眼底晃，像撒了把碎星星。"对，"她指了指楼下亮着灯的醉云居，"是老陈伯说'这粥比我老伴熬的还香'时抹的眼泪，是张婶把最后半颗鸡蛋塞给你时的嘘寒问暖，是小美首播时网友刷的'阿灵姐加油'。"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下来，"这些东西，比任何蛊毒都厉害。"
小石头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："姐，那边..."他指向巷口。
一道黑影闪过墙根，快得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，只留下点玄色的衣角——和欧阳秋霜那晚的披风颜色一模一样。
阿灵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，掌心的金纹又泛起微光。
她摸出香囊，纹路在夜色里若隐若现，像条要挣开束缚的活物。"他们送上门的，"她轻声对小石头说，"可不止是毒。"
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过来，撞在楼下的玻璃罐上，发出细碎的响。
阿灵望着那片方向，想起白天在瘦猴孙口袋里摸到的半张纸片——上面有"酱园""戊时"的字样，墨迹被汗浸得有些模糊。
她把纸片叠好收进袖中，目光扫过城中村此起彼伏的灯火。
远处传来卖烤红薯的吆喝声，混着谁家窗口飘出的菜香，在夜色里漫成一张温柔的网。
"该收网了。"她低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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