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灵把旧厨师服的袖口又往上卷了卷，指腹蹭过藏在腕间的微型摄像机。
巷口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，照得她攥着半张纸片的手指泛白——那是白天趁瘦猴孙推搡时，从他汗湿的裤袋里摸出的线索，"酱园""戊时"西个字被汗水浸得发皱，却像烧红的铁钉钉在她脑子里。
"姐。"小石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没睡饱的鼻音。
他怀里抱着个布包，里面是阿灵常戴的翡翠玻璃罐，"我把护身符带来了，你、你要是害怕就摸摸它。"
阿灵蹲下来，替他系好歪掉的围巾。
少年脖颈上还留着前晚被赵三爷手下推搡的红印，让她胸口发紧。"小石头在外面守着，"她把布包塞进少年怀里，"要是半小时没见我出来，就去巷尾找阿虎哥，记住暗号'桂圆茶熬糊了'。"
"嗯！"小石头用力点头，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，"我会躲在酱园后墙的破水缸里，谁都发现不了！"
城东酱园的铁门锈得厉害，阿灵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门内霉味混着陈酱的酸腐气扑面而来，她眯起眼，看见门房窗口亮着昏黄的灯。
"找谁？"门房老头从窗口探出头，叼着的烟在脸上投下阴影。
阿灵把旧厨师帽檐往下压了压，露出提前在夜市借的健康证："来应聘帮厨的，瘦猴哥说戊时到。"
老头的目光在健康证上扫过，突然伸手揪住她后领："现在帮厨都要会颠勺？"他另一只手抓起旁边的铁锅，"颠个二十下，颠不起来就滚。"
阿灵手腕微转，铁锅离手的瞬间用掌根托住，手腕像装了弹簧似的上下颠动。
瓷勺大小的面团在锅里划出银亮的弧，第二十下时精准落回她摊开的掌心。
"行。"老头松开手，扔来条脏围裙，"后院穿蓝布衫的是柳三娘，听她的。"
阿灵接过围裙时，指腹触到布料内侧的凸起——是颗微型追踪器，出发前老陈伯用修表工具帮她嵌进去的。
她垂眸遮住嘴角的弧度，顺着霉味往后院走。
地下密室的入口藏在酱缸后面。
阿灵假装擦缸，指尖摸到缸底凸起的砖缝，轻轻一推，整面墙无声滑开。
霉潮的冷风裹着刺鼻的腥甜涌出来，她捂住口鼻往下走，手机屏幕在掌心调成最低亮度——地图显示，这里该是酱园的腌菜库，可眼前却立着十口一人高的青铜大锅，紫烟从锅沿翻涌而出，像活物似的缠向天花板。
"第三锅，恐惧粉加三勺。"
阿灵僵在台阶上。
声音来自左首第一口锅旁，穿靛青旗袍的女人正用银勺搅动锅底，她袖口绣着的五毒纹路随着动作若隐若现——是五毒厨娘的标志。
她贴着墙根挪到最近的酱坛后面，透过坛口裂缝望去：每口锅旁都站着个穿靛青旗袍的女人，她们的银勺尖挑着细如粉尘的颗粒，有的泛着血一样的红，有的像凝固的黑血。
锅中央漂浮着玻璃罐，标签上的字刺得阿灵瞳孔收缩："愤怒23号""恐惧17号""绝望09号"。
"这是...情绪？"她喉咙发紧。
前晚在醉云居，有个老顾客说最近总梦见被上司骂，当时她用味觉通感尝到了对方舌尖泛着铁锈味的愤怒——和眼前红粉的气味一模一样。
"谁在那！"
阿灵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。
右首第三口锅旁的厨娘突然转身，银勺指向她的藏身处。
她来不及多想，假装踉跄着栽倒，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。
"装晕？"厨娘踩着绣花鞋走过来，银勺抵住她的咽喉，"柳三娘说最近有生面孔，倒真让你撞上了。"
阿灵闭紧眼，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。
她感觉对方扯走了她的厨师帽，指腹碾过她后颈的金纹——那是觉醒味觉通感时浮现的纹路，"有点意思。"厨娘的声音突然放轻，"带回去给秋霜长老看看。"
就在对方要抓她胳膊时，头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。
"什么人！"
"后墙有动静！"
脚步声乱成一片。
阿灵趁机滚进角落的米缸，缸盖落下的瞬间，她瞥见几个身影冲向后门方向。
米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，她摸到缸壁有道裂缝，正好能看见密室中央。
"一群废物。"
冷得像浸了冰水的声音响起。
阿灵屏住呼吸——是欧阳秋霜。
她穿玄色披风立在中央，指尖捏着块半透明的玉牌，"黑面郎君刚送来新一批原料，"她扫过那些漂浮的玻璃罐，"七日内必须完成'饕餮引'初阶成品。"
"长老，"柳三娘上前半步，"最近城中村的情绪采集越来越难，那群摊贩像商量好的，连吵架都带着股甜滋滋的...""够了。"欧阳秋霜甩袖打断，"去把那冒失鬼处理了。"
阿灵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看见柳三娘走向她刚才晕倒的位置，心提到了嗓子眼——米缸离那里不过三步远。
"长老！"突然有厨娘从门外跑进来，"黑面郎君说后墙的人跑了，但他在墙上发现这个。"她递上块蓝布，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——是小石头的围脖！
欧阳秋霜的瞳孔缩成针尖："全城搜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"
阿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她摸到米缸底部有个拳头大的洞，应该是老鼠打的。
她咬着牙挤出去，后背擦过锋利的缸壁，火辣辣的疼。
密室后门虚掩着，她猫腰钻出去，听见欧阳秋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"加快火侯，我要让那些市井之徒，用他们的'至情之火'，亲手把自己烧成灰烬。"
夜色里，小石头缩在醉云居后厨的煤堆里，浑身发抖。
他刚才跟着黑面郎君的三轮车跑了三条街，记清了送货路线：从码头仓库到城西老染坊，再绕到酱园。
可回来时被发现，围脖也丢了。
他攥着怀里的翡翠玻璃罐，罐里的月光晃得他眼睛发酸——阿灵姐说过，这罐子装的是大家的温暖，现在他要把这份温暖守好。
"小石头！"
阿灵的声音像根救命的绳。
小石头扑进她怀里，闻到她身上的血味："姐你受伤了！"
"没事。"阿灵摸着他冰凉的耳朵，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白眉翁。
老人的白胡子都在抖，手里的茶盏"咔"地裂了道缝："情火炼鼎...他们是要把人的情绪当燃料，炼出能操控人心的邪物。"
"那怎么办？"小石头攥紧阿灵的衣角。
阿灵望着窗外。
醉云居的灯还亮着，老陈伯在擦桌子，张婶在热粥，小美举着手机首播，弹幕里全是"阿灵姐平安"的留言。
她摸出翡翠玻璃罐，月光透过绿莹莹的玻璃，在三人身上洒下一片暖光。
"他们要炼情火，"她的声音轻，却像敲在青铜上，"那我们就用真正的至情之火，把他们的邪鼎，烧个干干净净。"
窗外飘来烤红薯的甜香，混着谁家厨房飘出的糖醋排骨味。
阿灵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影，突然笑了："明天，该请大家吃顿好的了。"
作者“林江桥”推荐阅读《食典江湖，七公传人在市井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N29/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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