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妻寻味入深山，细鳞鲑鱼藏清泉。
华伟巧设连环计，云增助力捕鱼忙。
莫道猎户无妙法，水陆双绝显神通。
一片痴心为妻儿，山珍河鲜满载还。
一九八五年六月十五，天刚蒙蒙亮，郑华伟就蹲在院子里捯饬他的渔具。
这不是普通的钓鱼竿，而是用山核桃木特制的弹力竿，配上鹿筋捻成的渔线，钩子是用缝衣针改的——专钓细鳞鲑这种机灵鬼。
"又折腾啥呢？"魏华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，倚在门框上打哈欠。
郑华伟神秘一笑："今儿给你弄点稀罕物。"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，展开是几条晒干的昆虫，"老王头给的，细鳞鲑最爱吃这个。"
魏华一看就明白了："你要去冷水沟？"那里是方圆百里唯一有细鳞鲑的地方，水流湍急，两岸峭壁，危险得很。
"放心，我带着魏云增。"郑华伟把渔具塞进背囊，又装上一罐蚯蚓，"晌午就回。"
出了门，魏云增己经等在路口，身边还跟着马龙。这憨货听说要去冷水沟，死活要跟着："我水性好！"
三人沿着溪流往北走。六月的兴安岭，草木葱茏，野花遍地。郑华伟边走边教两人辨认细鳞鲑的习性："这鱼最精，只在卯时和酉时觅食，爱躲在急流下的深潭里..."
穿过一片白桦林，水声突然变得轰鸣。眼前豁然开朗——两山夹一沟，湍急的水流在巨石间奔腾，溅起雪白的浪花。这就是冷水沟，连三伏天都冰凉刺骨。
"咋下钩？"马龙扯着嗓子喊，水声太大，正常说话根本听不见。
郑华伟比划了个手势，三人退到上游平静处。他从背囊取出个竹编的"鱼笼"，里面装着捣碎的蚯蚓和特制饵料，用绳子系在腰间。
"我下去放诱饵，你们在上游拦网。"说着脱得只剩裤衩，往身上抹了层厚厚的獾油——防寒防水。
魏云增在岸边固定好渔网，忧心忡忡地说："太险了，要不..."
话没说完，郑华伟己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。冰凉的河水瞬间包裹全身，他咬紧牙关，顺着激流往下潜。水底能见度很低，只能靠摸索前进。突然，指尖触到一处凹陷——是深潭的边缘！
郑华伟小心地把鱼笼固定在潭口，又取出几枚特制鱼钩，挂在周围的水草上。正要上浮，余光瞥见一抹银光——是条足有两斤重的细鳞鲑！那鱼似乎察觉危险，尾巴一甩就要逃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郑华伟从嘴里吐出根细绳，绳头系着个小钩，上面挂着条活蚯蚓。这是他跟鄂伦春老猎人学的绝活——"口吐莲花"。细鳞鲑果然被诱惑，一个转身咬住了蚯蚓！
郑华伟顺势一拽，同时双腿猛蹬往上游。等冒出水面时，那条银光闪闪的细鳞鲑己经被他牢牢掐住鳃部。
"好家伙！"魏云增和马龙七手八脚把他拉上岸，"这得有五斤！"
郑华伟嘴唇都冻紫了，却笑得像个孩子："值了！"细鳞鲑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，细密的鳞片如同镶嵌的宝石。
三人分工合作：马龙负责在上游赶鱼，魏云增掌控拦网，郑华伟则专攻深潭。到日头当空时，他们己经收获了八条肥美的细鳞鲑，最小的也有斤把重。
"够啦！"郑华伟看着鱼篓，"再抓就绝种了。"说着还往潭里撒了把特制的鱼食，"来年再来。"
回程路上，马龙美滋滋地计划着怎么吃："一条清蒸，一条红烧，剩下腌起来..."
"想得美！"魏云增笑骂，"这都是给魏华补身子的。"
正说笑着，郑华伟突然停下脚步。他示意两人安静，轻手轻脚地拨开前面的灌木——溪边浅滩上，竟有只母狍子带着两只小崽在喝水！
"怀崽的不打，带崽的不杀。"郑华伟低声念着猎户的老规矩，轻轻退开了。
到家时，魏华正在院里晒药材。看见三人满载而归，她惊喜地迎上来："真逮着了？"手指轻抚过鱼身上细密的鳞片，冰凉滑腻。
"今儿给你露一手！"郑华伟拎着鱼就往厨房钻。他处理鱼的手法堪称艺术——刀尖轻轻一挑，整副内脏就出来了；手指顺着鱼鳃一抠，连血线都带得干干净净。
王秋芝烧火，郑大山剥蒜，魏华则坐在小板凳上指挥："切片要薄，姜丝要细..."一家人忙活得热火朝天。
最绝的是郑华伟做的鱼汤。先用猪油爆香姜蒜，再煎鱼头鱼骨，加热水大火煮沸，最后下鱼片涮三秒就出锅。奶白的汤面上飘着金黄油花，香气飘得半个屯子都能闻到。
"先给老王头送一碗。"郑华伟盛出个头碗，"再给赵疤瘌家端点。"上辈子他独来独往，如今才懂"远亲不如近邻"的真谛。
晚饭时，院里支起了大圆桌。魏云增一家、马龙夫妇都来了，连华峰的小伙伴们都挤在门口闻香味。郑华伟给每人分了小半碗汤——不是小气，是细鳞鲑实在太稀罕。
"鲜掉眉毛！"老王头咂着嘴评价，"比二十年前那回还香！"
魏华小口啜饮着鱼汤，眼睛亮晶晶的。郑华伟偷偷在桌下握住她的手，心里比喝了蜜还甜。上辈子他哪敢想能有今天——妻儿在侧，亲友围坐，共享山珍。
夜深人静时，郑华伟独自在院里收拾渔具。月光如水，照着晾在竹匾上的鱼鳞——这些他要收集起来，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个小铃铛。老王头说，细鳞鲑的鳞片能辟邪。
远处传来边防军的熄灯号，悠长的号声中，郑华伟望着满天星斗。这重生后的日子，真是比最醇的高粱酒还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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