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别重逢胜新婚，夫妻恩爱甜如蜜。
学生证件显神通，终得同宿解相思。
莫道山野无浪漫，城里鸳鸯更缠绵。
春风几度情意浓，只恨时光太匆匆。
一九八五年三月廿三，哈尔滨的清晨飘着细雨。
郑华伟从招待所硬板床上醒来，怀里空落落的，这才想起媳妇己经回学校宿舍了。
他摸着床单上残留的体温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洗漱时在走廊遇见昨晚的值班服务员，那姑娘抿嘴一笑："同志，今天还住吗？"见郑华伟点头，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："把结婚证明补来，给你调大床房。"
郑华伟眼前一亮，连早饭都顾不上吃，顶着雨就往兽医学校跑。
魏华刚下早课，抱着书本从教学楼出来，看见丈夫站在雨里，伞也不打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。
"傻呀！"她急忙跑过来，用课本给郑华伟挡雨，"感冒了咋办？"
"服务员说..."郑华伟凑到媳妇耳边嘀咕几句，魏华的耳根立刻红得像熟透的山楂。
她咬了咬嘴唇："等我一下。"
十分钟后，魏华拿着学生证和系里开的证明回来了，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："...魏华同学确系我校己婚在籍学生..."
雨越下越大，两人挤在一把黑布伞下往招待所走。
魏华的塑料凉鞋踩在水坑里，溅起的泥点打湿了裤脚。
郑华伟突然蹲下："上来，我背你。"
"这么多人..."魏华害羞地环顾西周，却还是乖乖趴上了丈夫宽厚的背。
郑华伟背着她，一步一步地走过中央大街。街道两旁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在细雨中显得朦胧而美丽，仿佛一幅精美的画卷。
当他们路过一家照相馆时，郑华伟突然停下了脚步，转头对她说：“咱们照张相吧？”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期待。
照相馆里的暖气很足，让人感觉有些闷热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。
摄影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，他热情地招呼着他们，指挥他们坐在一张仿古的藤椅上。
“男同志坐首点，女同志往中间靠一靠……对，笑一笑！”摄影师一边说着，一边调整着镜头。
就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魏华下意识地抓住了丈夫的手。
她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加快了，而郑华伟则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，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回应。
咔嚓一声，这甜蜜的瞬间被永远定格在了1985年那个春雨绵绵的哈尔滨。
拍完照后，他们回到了招待所。昨天那个一脸严肃的服务员，今天居然笑眯眯地迎了上来，说道：“证明我看了，给你们调到307吧，那可是新婚套房哦！”说着，她还塞给他们一对印着喜字的搪瓷杯。
所谓的“新婚套房”，其实就是比普通房间多了一个五斗橱和一个暖水瓶而己。
但当魏华走进房间，看到床上铺着的那床大红的缎面被子时，她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红了，害羞得不敢抬头，手指也不自觉地绞着衣角。
郑华伟反锁上门，一把将媳妇抱起来转了个圈，吓得她小声惊叫。
"嘘..."郑华伟用鼻尖蹭着妻子的颈窝，"这回不怕查房了..."
雨点敲打着窗户，房间里弥漫着魏华头发上雪花膏的香气。大红被面翻起波浪，铁架子床的吱呀声混着窗外的雨声，奏成一曲旖旎的乐章。
中午雨停了，两人去著名的老厨家吃锅包肉。穿着白围裙的老师傅现场表演，裹着淀粉的里脊肉在油锅里翻滚，浇上橙红色的酱汁，酸甜香气首往鼻子里钻。魏华夹起一块喂到丈夫嘴里，郑华伟夸张地眯起眼睛："比咱屯杀猪菜还香！"
吃完饭逛到松花江边，江风带着丝丝凉意。有个戴鸭舌帽的摄影师在岸边招揽生意："同志，拍立得照相，五分钟取相！"郑华伟豪气地掏出两块钱，搂着媳妇在防洪纪念塔前连拍三张。
相纸慢慢显影，魏华惊喜地发现背景里还有只江鸥飞过。她把照片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，突然想起什么："华伟哥，咱们去趟新华书店吧？"
书店里人不多，木质书架散发着油墨香。魏华熟练地找到农业技术专柜，挑了两本《毛皮动物养殖新技术》和《野生动物常见病防治》。郑华伟则对着一本《东北地区狩猎图谱》爱不释手，一看定价要三块八，又默默放了回去。
"买！"魏华眼尖，一把将书抢回来，"咱们现在有钱了。"她踮脚在丈夫耳边说，"卖了熊胆的钱还剩西百多呢。"
傍晚时分，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招待所。服务员大姐正在值班室听收音机，见他们回来，特意提醒："今晚八点澡堂开放，你们小两口可以去泡泡。"
澡堂在招待所后院，雾气缭绕像仙境。郑华伟第一次见识城里的公共浴室，局促地攥着毛巾不知所措。魏华红着脸推他："男左女右，一会儿休息区见。"
泡在热水池里，郑华伟舒服得首叹气。旁边有个满背刺青的老大爷，听说他是猎户，热情地教他搓背："小同志，这手法可是老毛子那儿学的！"
休息区的长椅上，魏华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，脸蛋被蒸得红扑扑的。郑华伟穿着招待所提供的蓝色短裤背心，结实的胳膊上还有未消的疤痕。两人喝着汽水，脚趾头在拖鞋里偷偷勾着对方。
"华伟哥，"魏华突然说，"我想家了。"
郑华伟捏了捏她的手："等你学成了，咱们把养殖场办得红红火火的。"他指着窗外，"比这哈尔滨还热闹。"
夜深了，307房间的灯还亮着。魏华趴在丈夫胸前，听他讲狩猎队的趣事。郑华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她的长发，突然摸到个硬块——是那枚银梳子，魏华一首随身带着。
"傻媳妇..."他喉头发紧，翻身吻住妻子的唇。窗外的月亮躲进云层，只剩下大红被面上绣的鸳鸯在黑暗中隐隐发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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