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角的馄饨摊支在公交站台后面，蓝布棚被风吹得哗哗响。林小满蹲在小马扎上，搪瓷碗里的馄饨己经凉透，猪油结成层白膜，她还是往嘴里塞，腻得喉咙发紧。一夜没合眼，嘴唇被自己咬出道口子，结痂的地方被唾液浸得发疼，咸腥味混着馄饨汤的鲜，说不出的古怪。
“姑娘，再来碗热汤？”摊主见她皱着眉咽，用长柄勺敲了敲汤锅，“我这骨头熬的汤，喝了暖和。”阿婆的围裙上沾着面粉，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白霜，“看你这样子，是遇到难处了？”
林小满摇摇头，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零钱，指尖却触到张皱巴巴的缴费单——刚才回仁济医院时，护士说有人替周大勇交了押金，手术己经安排上了。她捏着单子转了三圈，突然想起程家阳，心猛地跳起来。
正想掏手机，只听“叮”的声，十块钱被放在摊面上。程家阳在她对面坐下，羊绒大衣上沾着雪粒，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盐。“加两份鲜肉馄饨，多放香菜。”他对阿婆说，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。
林小满猛地抬头，眼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蜘蛛网：“是你交的钱？”她的声音抖得厉害，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周小雨的班主任发了彩信。”程家阳接过阿婆递来的热豆浆，推到她面前，杯壁的水珠滴在桌面上，晕出小小的圈，“我母亲的手术很顺利，李主任主刀，问题不大。”
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浦江之畔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小满的喉结动了动，把到嘴边的“谢谢”咽成了哽咽：“还差三万多……我写欠条给你，每个月从工资里扣，扣到还清为止。”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，“我毕业证押给你，或者教师资格证……”
程家阳掰开她的手指，把张蓝色的门禁卡放在桌上：“这是华山医院的绿色通道卡，去特需病房找李主任，他己经安排周大勇转院了。”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嘴角的血痂，凉得她缩了下，“费用我都结过了，不用再操心。”
林小满的手僵在半空。馄饨摊的蒸汽从锅里冒出来，模糊了他的脸，只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雪粒，像落了层星星。“我为什么要信你？”她的声音很哑，像被砂纸磨过，“你这种人，不是最喜欢看我们这种人求你吗？”
“我以前住地下室的时候，”程家阳突然开口，目光落在她磨破的羽绒服袖口，棉絮从裂缝里钻出来，像朵可怜的蒲公英，“发烧到39度，是楼下馄饨摊的阿婆给我端了碗热汤，没收钱。”他拿起个刚煮好的馄饨，“人总会遇到难处，帮一把是本分。”
阿婆端来馄饨，用围裙擦着手笑：“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。”她往林小满碗里多舀了勺汤，“姑娘快吃，热乎的才暖胃。”
林小满看着碗里浮着的香菜，突然想起周小雨的作文：“善良就像冬天的太阳，照在身上暖暖的。”她拿起勺子，眼泪“啪嗒”掉进汤里，溅起小小的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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