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7月1日的玄武监狱，沙漠的夜风裹着沙砾，抽打在8层地下室的铁门上。张诚蜷缩在墙角，麻药的后劲还没过去，半边脸麻木得像块冻肉。三天前，他被从普通监区拖进这里时，还在嘶吼着“我是香港立法会议员”，首到一针透明液体注入脖颈，世界才陷入黑暗
“醒了？”黑暗里传来个沙哑的声音，是同屋的犯人老顾，前金融诈骗犯，在这里待了五年。他手里攥着块磨尖的塑料片，正借着通风口透进的微光，小心翼翼地刮着墙皮，“别乱动，这层的摄像头比苍蝇还多。
张诚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却发现手脚被松松地捆着，铁链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响。“这是哪儿？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，“他们凭什么把我关在地下室？我要见监狱长！
老顾嗤笑一声，把塑料片藏进床垫下：“凭你勾结境外势力时，没算到自己会有今天。8层是‘重犯隔离区’，住的都是像你这样‘罪大恶极还不安分’的——上个月有个想越狱的，现在连骨灰都找不着。
他凑近张诚，压低声音：“听说你们这批38个人，都是‘特殊处理’进来的。打麻药、卸零件、扔地下室……这流程，跟五年前那帮搞分裂的一模一样。
张诚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。他想起被抓前的最后一通电话，境外联络人在那头保证“就算出事也能捞你出来”，现在看来，那些承诺比沙漠里的露水还虚。通风口忽然传来铁栅栏晃动的声音，一束手电光扫进来，照亮了墙上的标语：“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”
“编号739，出来。”狱警的声音像冰锥，“医生要检查。
张诚被拖着穿过狭长的走廊，两侧的牢房里传来低低的呜咽，有个穿囚服的男人正用头撞墙，额头上的血糊了满脸。“那是前阵子想传递情报的，”押解的狱警踢了踢张诚的腿，“别学他，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。
医务室里亮得刺眼，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围着手术台忙碌，胸前的牌子写着“实习医生”。为首的女孩戴着口罩，只露出双冷静的眼睛，手里拿着把手术刀，在离体组织上练习缝合
“张诚，45岁，勾结境外势力罪，终身监禁。”狱医把病历本扔给女孩，“给他做个体检，重点查心肺功能——下周开始，他要去2800亩种植区劳动，扛不动树苗可不行。
女孩点头，示意张诚躺在检查床上。她的动作生涩却利落，听诊器按在他胸口时，张诚忽然认出她口罩下的痣——是去年在香港大学医学院交流时见过的学生，叫林晓，当时还请他签过名
“你……”张诚刚想开口，就被女孩用眼神制止了。她在病历本上写下“心率过速，建议加强体能训练”，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，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
“林医生是内地来的实习生，”狱医在一旁解释，“来咱们这儿‘锻炼锻炼’，见识见识什么叫‘罪有应得’。
张诚被拖回地下室时，走廊里的广播响了，播放着《监狱法》的条款：“……被判处无期徒刑、有期徒刑的罪犯，在监狱内执行刑罚期间，必须参加劳动改造……”声音透过铁皮管道传来，带着电流的杂音，像在念他的悼词
老顾己经睡着了，嘴角挂着口水，手里还攥着那张磨尖的塑料片。张诚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，忽然想起香港立法会的穹顶，想起自己在那里发表过的无数次“慷慨演讲”，那些煽动分裂的词句，此刻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里
后半夜，地下室突然骚动起来。有个犯人突发癫痫，口吐白沫倒在地上。狱警冲进来时，张诚下意识地躲到墙角，却看见林晓和另外两个实习医生背着急救箱跑进来。女孩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，额头上的汗浸湿了口罩，动作虽然慌乱，却没停过
“救不活了。”过了十分钟，林晓摘下口罩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有先天性心脏病，麻药剂量太大了……
狱警面无表情地拖走尸体，留下一股消毒水的味道。林晓蹲在地上，肩膀微微发抖。张诚忽然开口：“你们……是不是也不想待在这儿？
女孩抬起头，眼睛通红：“老师说，来这里实习，才能明白‘生命’和‘法律’到底是什么。”她站起身，整理好白大褂，“就像你们这些人，犯了罪就得受罚，没人能例外。
7月2日的清晨，沙漠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通风口照进地下室。狱警打开铁门，喊出38个犯人的编号：“今天开始，去种植区报到。完不成任务的，没饭吃。
张诚跟着队伍走出地下室，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。远处的2800亩种植区里，己经有犯人在挖坑，倪福林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显眼，他比去年瘦了很多，却能扛起半人高的树苗
“听说了吗？”旁边的犯人小声议论，“上个月有个拒服劳役的，死了之后首接火化，骨灰混在水泥里，铺在了京新高速公路上。狱警说，这叫‘赎罪’。
张诚的腿一软，差点摔倒。他忽然明白，这里没有“特权”，没有“例外”，只有无尽的劳动和赎罪。林晓站在种植区的边缘，正给犯人们分发药品，看见他时，眼神平静得像沙漠里的湖
“张诚，”她递过来一瓶水，“好好种树吧。这里的沙棘成活率越来越高了，说不定等你出去那天，能看到一片绿洲。
张诚接过水，手指抖得厉害。他知道自己永远出不去了，但看着远处倪福林埋下的树苗，看着林晓和实习医生们认真工作的样子，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，忽然裂开了一道缝
属于他们的故事，在这片荒芜的沙漠里，以最残酷的方式继续着。那些被麻醉、被囚禁、被强迫劳动的日子，那些年轻医生在生死边缘的挣扎，都在诉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：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从不缺席
而京新高速公路上的每一粒水泥，都藏着一个关于“赎罪”的秘密。当汽车驶过那片路段时，没有人会知道，下面埋着的，是曾经践踏法律的灵魂，和他们永远还不清的债
沙漠的风还在吹，带着新栽树苗的气息，也带着远处实习医生们的说话声。张诚拿起锄头，第一次认真地挖下一个坑。或许，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，只有种下绿色，才能让那些扭曲的灵魂，找到一丝救赎的可能。 。 。 。 ” 。 ” 。 ” ” ” ” 。 。 。 ” 。 。 ” 。 ” ” 。 ” ” ” ”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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