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2月12日，除夕夜的星城被雨雾裹着。解放西路的灯笼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光晕，口味王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却亮如白昼——王建国正捧着份报表，唾沫星子溅在“春节销量预估”那栏数字上。
“浩兴这招‘围魏救赵’绝了！”他拍着桌子，搪瓷杯里的茶水晃出半杯，“让星畅联盟的门店在湘南搞‘有机槟榔免费试吃’，把那些卖传统槟榔的小贩都引过去了，咱们仓库里的货三天就清了一半！”
坐在对面的李胖子叼着颗槟榔，含糊不清地接话：“还是得说李市长有魄力，首接批了望城区那块地给咱们建加工厂。要我说，当年在党校跟浩兴、明泽他们同班，真是走了大运。”
话音刚落，会议室门被推开，李明泽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。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，袖口沾着点泥——刚从望城区的工地上过来，新加工厂的地基今天刚打完。“刚跟浩兴通了电话，”他脱外套时露出里面的警服衬里，这位星城最年轻的市长，还兼着星畅有机槟榔联盟的理事长，“他说深市的门店也爆单了，让咱们盯着点物流，别耽误了初一的配送。”
王建国赶紧递过杯热茶：“明泽，你说咱哥仨这算不算‘桃园三结义’？当年在党校讨论‘农业产业化’，就数你和浩兴吵得最凶，现在倒好，一个当市长，一个管联盟，把咱这槟榔生意做得比三一重工还风光。”
李明泽笑了笑，指尖在报表上敲了敲：“别往脸上贴金，要不是浩兴当年逼着你们拆了传统生产线，现在你们俩说不定还在跟工商部门躲猫猫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“望城区经销商名单”上，忽然想起个人，“对了，文烈宏的店，这个月销量怎么样？”
提到文烈宏，会议室里安静了两秒。
那是个在星城混了大半辈子的混混。70年代生人，年轻时在望城区的码头收保护费，胳膊上纹着过肩龙，街坊邻居见了都绕着走。去年春天，他蹲在新华书店门口避雨，偶然翻到本沈浩兴写的《从黑暗到黎明》——那本书里没讲大道理，只记了些沈浩兴处理信访案的故事，有一章专门写“怎么用《孙子兵法》里的‘金蝉脱壳’，把闹事的钉子户变成拆迁模范”。
据说文烈宏把那本书翻得页脚都卷了，蹲在书店门口看了三天，最后找到星畅联盟的办公室，红着眼问王建国：“我能加盟卖有机槟榔不？”
王建国当时吓了一跳，还是李明泽拍的板：“给他个机会。望城区刚规划了商业街，给他留个摊位。”
“别提了，”李胖子终于咽下槟榔，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，“那小子现在比谁都积极。上个月联盟搞‘健康饮食宣讲’，他扛着展板在菜市场站了三天，嗓子都喊哑了。刚看报表，他那个十平米的小店，这个月纯利快七万了。”
李明泽端起茶杯，水汽模糊了他的眼镜片。他想起上周去望城区视察，远远看见文烈宏在店里给顾客称槟榔。男人己经把纹身洗了，穿了件印着“星畅有机”的蓝色工装，算账时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跳动，脸上的横肉软了不少，倒有了点老实生意人模样。
“他托人送了封信给浩兴，”李明泽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信纸，字迹歪歪扭扭，却一笔一划很认真，“说谢谢那本书，让他知道‘混江湖’不如‘守本分’，还说等挣够了钱，想在店门口挂块牌子，写‘浪子回头处’。”
王建国凑过去看，忽然笑出声：“这小子，还挺会整词儿。对了明泽，大年初二浩兴带家人回星城拜年，咱哥仨得好好喝一杯。我把去年存的茅台找出来，就着文烈宏店里的槟榔，不醉不归。”
窗外忽然响起烟花声，一朵朵金红的花在雨雾里炸开。李明泽走到窗边，望着望城区的方向——那里的商业街己经亮了灯，文烈宏的小店应该也挂起了灯笼。他想起沈浩兴常说的一句话：“生意的本质不是赚钱，是让人有奔头。”
就像文烈宏，从收保护费到卖槟榔，奔头是踏实过日子；就像王建国和李胖子，从偷偷加防腐剂到做有机品牌，奔头是把厂子传给儿子；就像他自己，从党校的争论到如今的市长，奔头是让星城的老街坊都能过上好日子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李明泽的手机响了，是沈浩兴打来的。
“明泽，新年快乐。”听筒里传来沈浩兴温和的声音，背景里有孩子们的笑声，“诗涵说，致一科技的智能分拣设备年后就能运到加工厂，到时候让工程师给你们培训。”
“替我谢谢她。”李明泽望着窗外的烟花，“对了，文烈宏托我问你，那本书能不能再给他签个名？他说要给刚上小学的儿子当课本。”
沈浩兴在那头笑了：“告诉他，等我回星城，亲自给他儿子讲故事。”
挂了电话，李明泽转身时，看见王建国和李胖子正对着报表傻笑——上面的“全年净利润”己经超过了22亿，首逼三一重工的市值。
“别傻乐了，”李明泽拿起外套，“赶紧回家过年。初一早上我来带队巡查市场，谁要是敢卖不合格的槟榔，别怪我这个理事长不给面子。”
王建国赶紧应着，抓起桌上的槟榔礼盒：“给浩兴带的年货别忘了！还有文烈宏，他说要给婶子送两盒最好的有机槟榔。”
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亮从云里钻出来，给星城的屋顶镀上层银霜。李明泽开车经过望城区的商业街时，特意放慢了速度。文烈宏的小店还亮着灯，玻璃窗上贴着个歪歪扭扭的“福”字，里面隐约传来男人哼的小调，是首老掉牙的《恭喜发财》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个除夕夜的星城，比任何时候都要暖。那些曾经在黑暗里打转的人，那些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，那些在官场里坚守初心的人，因为一个叫“星畅”的联盟，因为一本叫《从黑暗到黎明》的书，因为彼此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奔头，终于在这个夜晚，汇成了一片光亮。
车窗外的灯笼一路延伸，像条温暖的河，淌过星城的老街，也淌向每个人心里的春天。
属于他们的故事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夜里，又多了一笔带着烟火气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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