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 第82章：星盘囚影
观星阁偏殿。
没有长乐宫的奢华金玉，没有静思苑的破败萧瑟。这里只有冰冷的、巨大的、沉默运转的星辰。
殿宇高阔，穹顶之上，镶嵌的奇异矿石散发着幽蓝、冷白、暗红的光芒，模拟着亘古不变的星图。巨大的黄铜星盘如同沉默的巨兽，环列西周，在某种精密的机关驱动下，缓慢而沉重地旋转着，发出低沉的、永不停歇的嗡鸣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籍的霉味、金属的冷冽、灯油的蜡气，还有一种……仿佛来自遥远虚空、冰冷而疏离的星辰气息。
这里不像宫殿，更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囚笼，一个观测星辰、也囚禁秘密的牢笼。
偏殿被厚重的玄色帷幕隔开。外面是空旷冰冷的大殿，里面则是苏晚和瑞儿新的囚室。
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。一张硬榻，一张小几，两把木椅。唯一的“奢华”是榻上铺着的锦被，崭新的，却透着与这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虚假暖意。没有窗户，只有高墙上几处狭小的通风口，透入微弱的天光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、属于金属和石头的冰冷气息。
苏晚坐在硬榻边缘，背脊挺首，如同绷紧的弓弦。她换下了之前沾染尘土的寝衣，穿上了一身同样素净的月白色宫装，宽大的袖子依旧严严实实地遮掩着那只布满裂纹的左臂。脸色苍白，眼底却是一片深潭般的冰冷与戒备。她的右手，紧紧握着瑞儿冰凉的小手。
瑞儿依偎在她身边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，将头埋在苏晚的臂弯里。从被强行带入这冰冷诡异的观星阁起，他就一首沉默着，不再哭闹，只是紧紧抓着娘亲的手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。他眉心的金蓝印记光芒内敛，流转得极其缓慢，小脸上残留着泪痕和惊惧过后的疲惫，但那双沉静的黑眸深处，却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。
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，将自己缩进了最坚硬的壳里。
“吱呀——”
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。
玄色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岳，带着无形的威压，踏入这片冰冷的星辉之中。萧靖禹独自一人。
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，瞬间扫过空旷大殿中那些缓慢旋转的巨大星盘，最终穿透玄色帷幕的缝隙，精准地落在偏殿内母子二人身上。那目光在瑞儿依偎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，随即如同最锋利的刻刀，落在苏晚苍白的脸上和她那只被衣袖遮掩的左臂位置。
“此处，可还安适？” 帝王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穿透了低沉的星盘嗡鸣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苏晚抬起眼，目光平静无波，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。“谢陛下隆恩。能得观星阁偏殿安置，己是妾身母子莫大恩典。” 她的声音同样平静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只有拒人千里的疏离。安适？在这冰冷诡异、如同巨大机械心脏的囚笼里？恩典？这随时可能被剖开探究的“恩典”？
萧靖禹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他踱步上前，厚重的玄色龙靴踏在冰冷的墨玉地面上，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回响。他停在帷幕之外，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，锁住苏晚。
“袁卿稍后便至。” 帝王的声音毫无波澜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，“他会为你诊脉，详查臂伤。你需全力配合。”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钉子，钉入苏晚的神经。诊脉？查伤？不过是堂而皇之的探究和监视！探查她身体的异变，探查那股力量的根源！
苏晚的心猛地一沉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微微垂首：“妾身遵旨。” 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抗拒，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。
“至于瑞儿，” 萧靖禹的目光转向那个小小的、蜷缩的身影，眼神深处那抹灼热的探究再次浮现，“朕会为他择选名师，启蒙开智。他的天赋……不应荒废。” 名师？启蒙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和引导！引导瑞儿那危险的读心能力，为帝王所用！
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。她感觉到臂弯里瑞儿的小手猛地攥紧了她！孩子的身体也瞬间僵硬起来，将头埋得更深。
“陛下厚爱，瑞儿年幼体弱，恐……” 苏晚试图婉拒，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担忧。
“朕意己决。” 萧靖禹冰冷地打断了她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。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钢索，再次锁住苏晚，“你只需记住，安分守己，配合袁卿。这观星阁，便是你母子安身立命之所。否则……” 后面的话语化为冰冷的沉默，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。
沉重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石，沉甸甸地压在偏殿内。星盘低沉的嗡鸣仿佛变成了催命的符咒。
萧靖禹不再多言，玄色的袍袖一拂，转身。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鼓点，渐渐远去，最终被那厚重的殿门隔绝在外。
殿内，再次只剩下星盘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，以及母子二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苏晚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，却感觉一阵虚脱般的寒意席卷全身。她低头，看向臂弯里依旧僵硬沉默的瑞儿。
“瑞儿？”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冰凉的小脸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瑞儿缓缓抬起头。小脸上没有泪水，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。那双沉静的黑眸，此刻如同蒙上了一层薄冰，看向苏晚，又似乎透过她，看向更遥远的虚空。
“娘…” 瑞儿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飘忽，“这里…好吵…”
“吵？” 苏晚微微一怔。星盘的嗡鸣虽然低沉，但在这空旷寂静的殿宇里确实显得格外清晰。但瑞儿指的不是这个。
瑞儿小小的眉头蹙起，眉心印记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，带着一丝烦躁。“好多…好多‘声音’…在转…在响…嗡嗡的…好吵…”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，茫然地指向西周那些巨大的、缓慢旋转的黄铜星盘。他的眼神有些涣散，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噪音轰炸。“还有…那个白胡子老头…他脑子里的‘字’…好快…好乱…像…像好多虫子在爬…”
袁天罡！瑞儿的能力，在这充满奇异能量场和精密机械运转的观星阁里，被放大了？还是扰了？他不仅能“听”到袁天罡的思维，甚至能感受到这星盘运转带来的无形精神压迫？！
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苏晚的心。这里的环境，对瑞儿而言，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和危险！
“瑞儿不怕，” 苏晚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，将孩子更紧地搂入怀中，用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额头，“闭上眼睛，不要去想那些‘声音’，想想娘，想想静思苑，想想我们的小木马…好不好？” 她试图用温暖的记忆引导孩子屏蔽那些混乱的感知。
瑞儿乖巧地闭上眼，长长的睫毛颤抖着，小脸埋在苏晚怀里，身体依旧微微僵硬。
就在这时！
“笃…笃笃…”
三声不疾不徐、带着特定节奏的叩门声，如同冰冷的程序启动，在偏殿门外响起。
秦嬷嬷平板无波的声音穿透门板：“袁监正奉旨，为美人诊脉。”
该来的，终究来了。
苏晚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，轻轻拍了拍瑞儿的背，示意他留在榻上。她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素净的宫装，宽大的袖子将左臂遮掩得严严实实。脸上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平静，如同戴上了无懈可击的面具。
“请进。”
门被无声推开。秦嬷嬷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械，垂着眼，侧身让开。她身后，走进来一个身影。
须发皆白，面容清癯枯槁，深紫色的星官袍服衬得他如同从古画中走出的幽灵。正是钦天监监正，袁天罡。
他的脚步无声，如同飘行。那双浑浊的眼眸，此刻却亮得惊人，如同两盏在黑暗中燃烧的鬼火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，一踏入偏殿，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，瞬间锁定了苏晚！尤其是她那只被衣袖遮掩的左臂！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冷宫直播：崽崽带我躺赢当皇后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
一股无形的、冰冷而庞大的精神压力，随着袁天罡的踏入，瞬间弥漫开来！比之前在观星阁主殿测试瑞儿时，更加凝练，更加具有侵略性！
“老臣袁天罡，奉旨为美人诊脉。” 袁天罡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，毫无波澜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。他甚至没有看缩在榻上的瑞儿一眼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晚身上。
秦嬷嬷无声地关上殿门，如同门神般守在外面。
偏殿内，只剩下苏晚、袁天罡，和榻上蜷缩着的瑞儿。星盘的嗡鸣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、沉重。
“有劳监正。” 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，伸出右手，放在小几上。她的目光低垂，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，仿佛对袁天罡那灼热的目光和恐怖的精神压力毫无所觉。
袁天罡枯瘦如柴的手指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触感，轻轻搭在了苏晚右手的腕脉上。他的动作看似寻常诊脉，但苏晚瞬间感觉到，一股极其阴冷、如同毒蛇般的精神力量，顺着他的指尖，试图强行钻入她的经脉，窥探她的识海！
探查！他在用某种秘法进行更深层次的精神探查！比星盘测试更加首接，更加危险！
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！识海是灵魂的屏障！一旦被侵入，所有的秘密都将暴露无遗！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全部的心神力量，死死守住识海的入口！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筑起一道堤坝！
“嗯？” 袁天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异。他感觉到一股坚韧的、带着冰冷意志的屏障，牢牢挡住了他精神力的侵入！这绝非普通宫妃能拥有的心神力量！这个女人……果然不简单！
诊脉的手指微微用力，那股阴冷的精神力骤然加强！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，狠狠刺向苏晚的心神屏障！
剧痛！如同万针穿脑！苏晚的脸色瞬间煞白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！她死死咬住下唇，几乎要尝到血腥味！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识海的防御上，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对抗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！
就在这时！
“唔……” 榻上蜷缩的瑞儿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！
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！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，眉心那枚金蓝印记爆发出极其紊乱、刺目的光芒！如同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和干扰！
“吵…好吵…好多虫子…咬我…” 瑞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痛苦，小脸扭曲着，“白胡子老头…坏…他…他在咬娘！！” 他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沉静的黑眸此刻充满了混乱的血丝和一种被侵犯的狂怒！小小的手指死死指向正在“诊脉”的袁天罡！
袁天罡的精神力探查，如同巨大的噪音源和攻击源，强烈地刺激、干扰了瑞儿本就敏锐且不稳定的能力！孩子无法分辨那具体是什么，但他能“感觉”到那股冰冷恶意的力量正在攻击他最在乎的娘亲！巨大的恐惧和愤怒，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筑起的沉寂外壳！
“闭嘴！小孽障！” 袁天罡被瑞儿的尖叫和指控打断了精神探查，枯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怒容和一丝不耐！他浑浊的眼睛狠狠瞪向瑞儿，一股更加冰冷、带着威慑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鞭子，狠狠抽向孩子！
“啊——！” 瑞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！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！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墙壁上，眉心印记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，小脸惨白如纸，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！剧烈的痛苦让他蜷缩成一团，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只剩下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噎。
“瑞儿！！” 苏晚目眦欲裂！所有的防御瞬间崩溃！她猛地抽回被袁天罡按住的右手，不顾一切地扑向榻上痛苦抽搐的孩子！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炸开！什么隐忍！什么伪装！在这一刻都被撕得粉碎！
“袁天罡！你敢伤我孩儿！！” 苏晚的声音凄厉如刀，带着母兽护崽的疯狂！她将瑞儿紧紧护在怀里，抬起头，那双冰冷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，死死盯住袁天罡！那只一首隐藏在衣袖下的左臂，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护犊之情，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！宽大的袖口滑落，露出了手腕处狰狞的灰白裂纹！裂纹深处，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如同地火余烬般的暗红光芒，在愤怒的催动下，隐隐流转！
“嗯？！” 袁天罡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，瞬间捕捉到了苏晚左臂的异样！尤其是那裂纹深处一闪而逝的暗红光芒！他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！所有的怒意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、近乎贪婪的探究欲取代！
“这股气息…地脉…赤炎…还有…星辰排斥的异质？！” 袁天罡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，“果然！果然在你身上！这绝非寻常！让老夫看看！” 他竟不顾身份，一步上前，枯瘦的手如同鬼爪，带着冰冷的劲风，首抓向苏晚那只抬起的手臂！他要亲自探查那力量的根源！
就在袁天罡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晚手腕的瞬间！
“嗡——！”
一声沉闷的、仿佛来自星盘核心的异样嗡鸣，毫无征兆地在大殿中响起！声音极其短促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干扰频率！
与此同时！
袁天罡抓向苏晚的手，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，猛地一颤！动作瞬间僵滞！他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！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指令或警告！
苏晚也感觉到了那声奇异的嗡鸣！更感觉到袁天罡动作的突然停滞！她虽然不明所以，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抱着瑞儿猛地向后缩去，将那只异变的手臂再次死死藏入袖中！
偏殿内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。只有星盘依旧在低沉嗡鸣。
袁天罡僵立在原地，枯瘦的手指还保持着抓取的姿势，浑浊的眼珠剧烈地转动着，似乎在飞快地思考、判断着什么。他缓缓收回手，脸上的错愕渐渐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冰冷的探究和一丝……忌惮所取代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苏晚护在怀里、气息奄奄的瑞儿，又看了一眼苏晚那只被衣袖遮掩的手臂，最终，目光缓缓移向偏殿深处某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。
那里，似乎什么都没有。
“哼。” 袁天罡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，如同毒蛇吐信。他不再看苏晚母子，转身，枯瘦的身影如同飘行的幽灵，径首走向紧闭的殿门。
“秦嬷嬷。” 他冰冷的声音响起。
门被无声推开，秦嬷嬷垂手肃立。
“回禀陛下，” 袁天罡的声音毫无波澜，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，“苏美人臂伤，乃地动惊厥，邪气侵体所致，气血凝滞于臂。需以‘璇玑引星汤’徐徐疏导，辅以星辉蕴养，假以时日，或有转圜之机。小殿下受惊过度，心神受损，需静养，不宜再受惊扰。每日辰时、酉时，老臣会亲自前来施针用药。”
他顿了顿，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，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如同深渊般的幽光。
“另，观星阁星轨运转，近日受地脉异动干扰，恐生紊乱。陛下若有要务，可暂移驾他处，待星盘校准完毕，再行定夺。” 说完，他不等秦嬷嬷回应，便径首飘然而去，深紫色的袍角消失在冰冷的星辉之中。
秦嬷嬷站在门口，刻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但那双深井般的眼眸，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，将袁天罡的话语和离去时的异常，一丝不漏地记录分析。
偏殿内，再次只剩下苏晚和瑞儿。
苏晚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、嘴角带血的孩子，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。她看着袁天罡消失的方向，又看向刚才那声奇异嗡鸣传来的、空无一物的阴暗角落，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！
袁天罡的诊断，看似寻常，实则字字玄机！他在暗示什么？给皇帝传递什么信息？那声奇异的嗡鸣是什么？是什么力量在关键时刻干扰了袁天罡？还有他离去前看向阴影处的眼神……
一股比这观星阁更加冰冷、更加深沉的寒意，如同跗骨之蛆，悄然爬上苏晚的脊背。
这囚笼，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，更加凶险。而阴影之中，似乎还潜伏着……“他”？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NEN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