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的钻机轰鸣声像根钢针刺进耳膜时,凌方正握着蒙秀沾泪的小手。
小姑娘睫毛还在抖,梦呓里的山谣被机器震得支离破碎,他喉结动了动,掌心药锄的裂痕突然硌得生疼——这是母亲留下的老物件,最近总在关键时候发烫,像在催促什么。
"凌医生!"小满的呼喊撞开院门时,他正把蒙秀塞进阿婆的竹楼。
老人布满寿斑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,布满茶渍的铜烟杆在地上敲出脆响:"龙脊穴动不得。"声音哑得像老树皮,却让他后颈瞬间绷首——阿婻婆是寨里最老的巫医,从不说没根的话。
岩峒是在田埂边找到的。
这个总蹲在老榕树下编竹篾的寨老之子,此刻正往布兜里塞糯米酒,看见凌方时只默默递过一盏浸了艾草的灯笼:"钻机走的是五十年前迁坟的旧道。"他声音轻得像山雾,却让凌方心口一松——岩峒的父亲管着寨志,他说的旧道,定是绕开了明面上的地脉图。
雨丝裹着钻机轰鸣劈头盖脸砸下来时,两人正猫在半人高的野芋丛里。
探照灯的白光割开夜幕,照见钢杆扎进红土的位置——那是块凸起的圆石,石面刻着模糊的云纹,在雨里泛着青灰。
岩峒突然压他肩膀,指尖沾了泥水在地上画:"龙脊穴,寨志说当年迁井动了半寸,连旱三年。"
凌方的呼吸陡然粗重。
钢杆上缠着的黑气他看得真切,每往下钻半尺,地底就闷响一声,像有活物在啃石头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:"封印稳定性-15%。
倒计时:5日23时。"他额头沁出冷汗,药锄在掌心转了半圈——灵田虚影在识海浮动,音律结界的雏形若隐若现,可距离太远,根本够不着钻机。
"骨笛。"岩峒突然低声道,目光扫过他腰间挂的竹管。
那是母亲遗物,刻着半朵残破的玉兰花。
凌方猛地抬头——《光引曲》!
系统前日解锁的术法,说能增幅声波引灵。
他指尖发抖着摘下骨笛,灵蕴值顺着指尖往笛孔里灌,冷雨顺着后颈滑进衣领,却烫得他几乎握不住笛子。
第一声笛音划破雨幕时,连他自己都惊了。
清越得像山涧破冰,裹着松针的苦香,首往钻机金属构件里钻。
操作员的骂声突然变调:"液压表炸了!"凌方看见钢杆表面腾起黄烟,原本锃亮的钻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锈斑。
周经理的西装在雨里贴成抹布,他踹了操作员一脚:"换电动的!
老子今天非......"
第二曲改了《断契谣》。
蒙秀前日用这歌震断测绘旗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,凌方咬着舌尖把最后一滴灵露挤进笛孔。
音波化作青色涟漪荡开时,钢杆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——不是普通的崩裂,是被无形的手一寸寸掰折,碎铁屑溅起来,扎进周经理脚边的泥里。
"仙音镇邪!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
凌方抬头,看见田埂上站满了打着火把的村民。
阿公的铜铃在雨里晃,阿嫂怀里的孩子攥着艾草,连平时最信周经理的二牛都跪了,额头抵着湿土:"老祖宗显灵了!"周经理的皮鞋陷进泥里,他踉跄着跳上越野车,车灯扫过凌方时,眼里淬着刀。
钻机残骸还冒着青烟时,岩峒的锄头己经挖到了东西。
红土里埋着半块青石板,边角有火烧过的焦痕,凌方用袖口擦去泥,朱砂写的字慢慢显出来:"......吾以心音封门,非为镇邪,乃护其魂。"岩峒突然倒抽冷气,他的锄头又磕到块石板——拼合处严丝合缝,背面蒙家批注的朱砂还鲜艳得像血:"待知音归来。"
"你唱封门曲,我守空谷心......"
童声裹着雨丝飘来。
凌方转身,看见蒙秀站在药田中央。
她没穿鞋,小脚丫沾着泥,发辫散了半条,可眼里亮得惊人。
那首哀歌他从未听过,每一个音符都像在挠地脉的痒,钻孔里突然渗出温热的液体,带着淡淡药香——阿婻婆的拐杖声从身后传来:"地脉泪。"老人的手抚过蒙秀发顶,"当年你娘也唱过,只是......"她突然闭了嘴,浑浊的眼盯着凌方。
凌方跪到田埂上时,手在抖。
他把两半契约埋进灵田中心,咬破指尖在纸上写:"凌方在此,代母还音。"血珠滴在"音"字上,药锄的裂痕突然"咔"地一声——像冰面开裂,又像春芽破土。
奇石在他掌心发烫,系统提示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:"【守誓者】身份确认。
洞天芥圃升至灵耕境后期!"
地底传来轻响。
像门闩被轻轻拨开,一道低沉的男声裹着松木香飘出来,混着雨丝钻进他耳朵:"......这歌,是谁在唱?"
蒙秀的手突然覆上来。
小姑娘的掌心还带着地脉泪的温度,她仰起脸,眼尾的泪痣在雨里发亮:"阿方哥哥,门开了。"
凌方望着灵田里未掩的契约,泥土的腥气混着药香涌进鼻腔。
后山的云压得更低了,他听见地底下有什么在动,像有人顺着三百年前的旧路,一步步,往光里走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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