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薇背着黑色双肩包踏进云崖寨时，正是晨雾未散的卯时。
她登山靴上沾着露水，金属搭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——那里面装着便携式心电监测仪和微型录音笔，是县医院特意给她配的"调研装备"。
"凌医生？"她站在药田篱笆外喊，声音像新磨的刀刃般清亮。
凌方正蹲在竹篓前挑拣百部根须，听见动静首起腰。
他看了眼李薇胸牌上的"县医院实习医师"字样，又扫过她肩头露出半截的监测仪，指节在药锄木柄上轻轻叩了两下："找我看病？"
"不是看病。"李薇从包里取出文件，封面印着"基层传统疗法有效性研究"，"听说您用山谣配的安神茶对失眠症有特殊疗效，我想做个双盲测试。"她举起录音笔晃了晃，"放心，只记录环境音和患者反馈，不涉及隐私。"
凌方垂眼盯着那支银色录音笔。
母亲的旧笔记里夹着片白蔹叶，此刻正隔着粗布围裙贴在他心口——上面"一字一药机"的字迹仿佛在发烫。
他沉默片刻，抬手指向院角那棵老樟树："监测仪可以放树下，人坐石凳上。"又指了指药田深处用竹篱围起的半亩地，"那片别靠近。"
"明白。"李薇点头，动作利落得像剪手术线。
她转身时，发梢扫过蹲在篱笆边的小身影——蒙秀正趴在地上，用草茎逗一只蓝尾巴蜥蜴，闻言突然抬头，眼睛亮得像被泉水洗过的星子："姐姐写的字会治病吗？"
李薇被这突然的提问惊了下，低头看见小姑娘膝头摊着本皱巴巴的算术本，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心电图似的波纹。
她蹲下来，指尖轻点那些"波纹"："姐姐的字记的是心跳快慢，你的呢？"
"是《安魂调》的音浪呀！"蒙秀拽着她的袖口往药田跑，"爹爹说山风会把歌吹进药草里，我画下来，风就不会把歌吹走啦！"她仰起脸，发顶沾着草屑，"姐姐的本子能把心跳存住吗？"
李薇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，喉结动了动。
她摸出块水果糖递过去，指尖却被蒙秀抓住，按在自己手腕上："你听，我的心跳像不像布谷鸟？"
凌方站在竹篓边，看李薇被蒙秀拽着蹲在田埂上，监测仪的红灯开始规律闪烁。
他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手机——那里面存着阿棕昨天发来的消息："黄总说再加五百，要完整《安魂调》。"
阿棕是寨里老猎户的小儿子，去年跟着施工队去县城修桥，回来时鞋底沾着水泥，眼里沾着铜臭。
三天前他瘸着腿蹲在药田边，说搬砖砸了脚踝，可凌方给推拿时摸到他胫骨上没半分淤肿——倒摸到了裤脚里硬邦邦的块状物，像微型录音设备。
此刻晨雾渐散，阿棕又瘸着腿来了。
他挽着裤管，膝盖上绑着块渗血的纱布，手里拎着半篮鸡蛋："凌医生，您给瞅瞅这腿......"话没说完，竹丛里突然传来细微的蜂鸣——是某种电子设备信号过载的声音。
凌方弯腰捡药锄时，余光瞥见阿棕裤脚闪过金属反光。
他握紧药锄，指腹蹭过母亲刻在木柄上的"守"字，突然笑了："阿棕兄弟来得巧，我正愁没人搭把手。"他指向院角那台落灰的老收音机，"帮我搬去田头？
昨夜蒙秀说想听《守谷谣》。"
阿棕的喉结动了动，瘸着腿去搬收音机时，裤脚里的设备硌得膝盖生疼。
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他没注意到凌方在调试旋钮时，指尖快速按了三下——那是他跟着蒙秀学的山谣节拍，三长两短，像山雀报警。
当夜，药田外的竹林里，阿棕举着微型录音笔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着《守谷谣》，蒙秀的童音混着电流杂音，比他之前偷录的更清晰。
他没听见，凌方躲在窗后，用陶笛吹着变调的副歌——那是他照着母亲笔记里"音错一线，药就成毒"的法子，把原曲的宫调偷偷改成了商调。
三日后，县城"云崖古谣康养体验馆"的霓虹灯刚亮起，就传来砸玻璃的声响。
"什么狗屁古谣！"个红脸大汉揪着经理衣领，"老子听了半宿，梦里全是毒蛇缠脖子！"
"我们也是按录音放的......"经理额头冒汗，手机突然震动——是阿棕发来的新录音。
视频里，蒙秀在田埂上蹦跳，扎着的羊角辫像两只小蝴蝶："虫儿爬，草儿笑，爹爹煮药我放料！"凌方举着药铲喊："错啦错啦，是'先放姜，后放枣'！"
经理眼睛发亮，把视频截成三段循环播放。
可顾客们的反馈却越来越怪："听着像有人在耳边敲破锣""半夜醒了三次，心口压得慌"。
李薇就是这时候查到的。
她举着写满数据的笔记本冲进药田，监测仪挂在肩头晃荡："凌医生，你实话告诉我——那些患者的心率变异性指数暴跌37%，是不是和你有关？"
凌方正在晒药，竹匾里的酸枣仁被晒得噼啪响。
他擦了擦手，带李薇往寨后老巫堂走。
断墙上还留着牙六公当年用朱砂画的三道线，在阳光下泛着暗红："阿公说，山谣是唱给地听的。"他蹲下来，指尖划过第一道线，"这是根脉，管药草扎根；第二道是气，管药性发散；第三道......"他指向最细的那道，"是魂，管药引人心。"
李薇蹲下来，看见石缝里有株野菊，花盘正对着第三道线。
她突然想起昨天蒙秀唱《痒痒歌》时，院角那丛薄荷的茎秆竟随着旋律轻轻摇晃，每片叶子都对着蒙秀的方向。
"你录的是声音，我护的是命。"凌方的声音很低，"音错一线，药就成毒。
那些人听不懂地的话，硬要扒山谣......"他没说完，远处传来蒙秀的尖叫。
两人转身时，正看见蒙秀赤着脚从田埂跑来，小脸上没了血色："爹爹......他们用铁盒子挖歌......歌在流血......"她指向村外，黄经理的越野车正碾过寨门，车顶绑着台银色设备，天线像钢针般刺向天空。
凌方抬头，看见奇石在窗台上泛着青光，光纹里竟渗出细密的裂痕，像被人强行扯断的琴弦。
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里炸响：【"音障结界"己激活，剩余23:59:58】，可他顾不上看，因为蒙秀正抓着他的手，指尖凉得像冰："爹爹，歌疼......"
夜风突然卷起药香，吹得竹匾里的酸枣仁簌簌作响。
寨东头传来覃大夫的喊叫声，带着哭腔："小海！
小海你醒醒！"
凌方抱蒙秀的手紧了紧。
他望着越野车扬起的尘土，又望向寨东头晃动的火把，喉结动了动——那是覃大夫的独生子小海，前两日还跟着蒙秀在药田边抓蚂蚱。
此刻，孩子的哭声穿透夜色，像根细针扎进他心口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NFP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