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罐里的安神汤正咕嘟冒泡，凌方守在灶前，目光不时扫向里屋。
蒙秀己经睡了三天，额角仍烧得烫手，银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，像条困在雪地里的白蛇。
他伸手试了试汤温，指腹刚碰到木勺就缩回来——太烫了，昭昭喝不得。
"各位村民注意——"
突然炸响的广播惊得他手一抖，木勺"当啷"掉进陶瓮。
凌方踉跄着扶住灶台，广播声混着电流杂音灌进耳朵："接县里通知，云崖寨列入'南岭康养生态示范区'规划，凌家药田属核心景观区，即日起暂停耕作......"
血"轰"地冲上头顶。
凌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就往外跑，门帘掀起时带翻了条凳，"哐"的一声撞在墙根。
石板路上的泥还沾着晨露，黑色越野车碾过的痕迹像道伤疤。
黄经理正站在灵田边，西装裤脚沾着草屑，见他过来立刻别开脸。
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抱着测量仪，正往田埂插红色标杆，其中一个抬头瞥了他一眼，又低头继续敲锤子。
"方哥......"黄经理搓着手指，声音比蝉鸣还轻，"批文是今早到的，签字仪式......今晚。"
凌方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村委见过的那份文件——当时黄经理还笑着说"集团尊重传统"，现在却连看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攥紧了外衣下摆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："我娘的药田，凭什么说停就停？"
"补偿协议都在村委。"黄经理往旁边挪了半步，像是要躲他的目光，"每户八万，还修卫生站、铺水泥路......"
"那是安魂桩！"凌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惊得田边觅食的母鸡扑棱着翅膀飞走了，"我阿娘用三十年心血镇的地脉，你们拆了桩，寨子里的老坟头都得翻！"
黄经理的脸白了白，张了张嘴没说话。
穿黑西装的男人敲标杆的动作顿了顿，又继续下去，锤子砸在石头上的闷响像敲在凌方心口。
"方哥！"
里屋方向传来小满的尖叫。
凌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，转身就往回跑，鞋跟在石板上磕出急促的响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他差点栽进门槛——蒙秀正蜷在竹席上抽搐，小脸憋得发紫，额角的银纹像活了似的窜动，从眉心爬到耳后。
"昭昭！"凌方扑过去抱起她，触手的温度烫得他倒抽冷气。
蒙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的衣领，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。
系统在腕间震动得发烫，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炸开：【警告！
洞天芥圃进入灵寂倒计时7日，未完成地脉锚定将退化至凡农境】
"让开。"
一道带着药香的风掠过。
阿婻婆不知何时站在床前，布满老茧的手按上蒙秀手腕。
她的银镯子磕在床沿，发出清脆的响。
凌方这才注意到她背篓里还插着半干的艾草，叶片上沾着晨露。
"不是病。"阿婻婆眯起眼，指腹在蒙秀腕脉上轻轻碾动，"是'根断了'。"她抬头时，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，"你们要拆的不只是田，是她的命。"
凌方怀里的小人突然发出细碎的呜咽，像被踩疼的幼兽。
他喉头发紧，想起三天前在仙谷石台上，蒙秀摸着"昭昭归"的刻痕掉眼泪；想起她蹲在灵田边，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最新章节随便看！用小铲子给赤血玉芝培土时说"昭昭要守着方哥哥的药"；想起系统提示里"共生契约"那行小字。
原来从捡到她的那天起，灵田就是她的根，是她转世后重连仙骨的锚。
"阿婻婆......"他声音发颤，"有办法吗？"
"看人心。"阿婻婆从背篓里摸出个旧布包，打开是半块黑黢黢的药饼，"当年你娘抗征药山，寨子里百口人跪在山脚下唱了三天三夜《守土谣》，地脉才没散。"她把药饼塞进凌方手里，"去翻你阿娘的手札，最后一页。"
凌方冲进阁楼，旧木箱在墙角落着灰。
他扯出压在箱底的蓝布包，手札的边角己经发脆，最后一页的墨迹却新鲜得像刚写的："灵田非地，乃人心所聚；地脉不生于土，生于众愿所归。"
窗外不知何时聚起乌云，风卷着碎叶打在窗纸上，发出沙沙的响。
凌方攥着手札冲下楼时，蒙秀己经昏过去，小脸白得像张纸。
他跪在床边，把蒙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，触感凉得让他心尖发颤。
"昭昭，"他轻声说，"我带你守田去。"
傍晚的灵田飘着雨丝。
凌方跪在田中央，用匕首划破指尖，鲜血滴在刚埋下的奇石上。
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：【守脉符绘制完成，需群体执念共振激活】。
小满带着几个年轻人悄悄搭起竹棚，十二盏安魂灯挂在棚架上，火光被风一吹，影子在地上扭成奇怪的形状。
"当年你娘唱《守土谣》时，我才十六。"阿婻婆摇着铜铃，声音混着雨声，"她站在药山风口，嗓子都哑了，还在唱'外鬼来了不给路'。"她把铜铃塞进凌方手里，"现在该你唱了。"
凌方摸出手机给小满发消息，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，又删掉重新写："不来签字，来唱歌。"小满接过手机时眼睛亮了："我这就去喊人！"她跑出去时，雨丝沾湿了发梢，发尾的小卷儿一颠一颠的。
夜雨初落时，黄经理缩在村委屋檐下看手机。
董事长的语音一条接一条，炸得他耳膜生疼："明日必须清场！
敢掉链子，你爹的住院费......"他抬头看向灵田方向，隐约看见几点火光，像落在地上的星子。
"黄经理。"
周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，录音笔在掌心投下小小的阴影。
她指节敲了敲公示牌上的红章："流程确实合法，但村民的知情权呢？"没等他回答，她转身走进雨里，油纸伞上的水顺着伞骨流下来，在地上溅起小水花。
灵田中央，凌方抱着蒙秀站在安魂灯下。
雨水顺着棚顶滴在他肩头，他却感觉不到冷。
蒙秀的额头抵着他下巴，呼吸轻得像片羽毛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钟："一寸土，一滴血——"
怀里的小人突然动了动，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领。
系统提示在腕间亮起微光：【群体执念共振启动，地脉锚定进程1%】。
林影深处，黑面抹了把脸上的雨，掌心的黑气凝成团。
他盯着灵田方向的火光，冷笑一声："敬酒不吃吃罚酒。"
夜雨渐急，灵田西周的油纸伞渐次亮起，像散落的星子。
小满的嗓音先破了雨幕："祖宗骨头埋得热——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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