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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雨夜百人,田生青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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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幕像被扯碎的棉絮,在天地间织成灰蒙蒙的帘。

凌方跪坐在灵田中央的竹棚下,膝盖早被雨水泡得发木,怀里的小人儿却凉得渗骨。

蒙秀的小手指还勾着他衣领,指甲盖泛着青,像沾了霜的嫩草尖。

他低头碰了碰她额头,比雨丝还凉,喉结动了动:"昭昭,再忍忍,阿方哥的歌,要来了。"

远处传来脚步声,混着细碎的伞骨碰撞声。

凌方抬头时,看见小满跑在最前头,发梢的小卷儿全贴在脸上,身后跟着拄拐杖的六公、背着竹篓的巧婶,连总蹲在晒谷场打盹的老黑狗都颠颠儿跟来,尾巴扫着水洼。

阿婻婆走在最后,铜铃在她腕间晃出细碎的响,每一步都踩得扎实,像在丈量土地的心跳。

"当年你娘唱《守土谣》,山风卷着她的头巾往山外飞,她追着头巾跑了三里地,捡回来往田埂上一系,说'这是云崖寨的魂'。"阿婻婆把铜铃塞进凌方手里,铜面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,"现在,你唱头句。"

凌方喉结动了动。

他摸出手机时,屏幕上还留着给小满的未发送消息——最开始写的是"来村委签字",后来删了重写"来唱歌"。

此刻雨珠砸在屏幕上,把"唱歌"两个字晕染成模糊的水痕。

他把手机收进兜里,指尖蹭过蒙秀冰凉的手背,深吸一口气。

"一寸土,一滴血——"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雨打湿,像片沾了水的叶子飘在风里。

"祖宗骨头埋得热!"小满的嗓子带着哭腔,却像根穿云箭,"一株药,一滴汗,自家田里自家管!"她举着油纸伞转了个圈,伞面上的石榴花纹被雨洗得更艳,"外鬼借势来夺产——"

"祖宗坟头会睁眼!"阿婻婆的铜铃突然炸响,震得雨珠都跟着颤。

六公的烟杆重重敲在田埂上,巧婶把竹篓里的艾草撒向西周,老黑狗蹲在伞下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。

歌声像滚过田埂的春雷,从一个人传到十个人,十个人传到百个人,最后汇集成一片海,浪头卷着雨丝往山外撞。

"轰!"

黑面的掌风拍在安魂桩上时,凌方的后颈先炸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
那根两人高的石柱裂出蛛网似的纹路,却愣是没倒,碎石块砸在黑面脚边,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锃亮的皮鞋。

他抹了把脸上的雨,眼底的黑气翻涌:"老子走南闯北,还怕你们装神弄鬼?"

西名保镖跟着扑上来,橡胶棍在雨里划出风声。

凌方把蒙秀轻轻放在奇石上,石面还带着他体温,可她的小手刚松开他,就冷得像块冰。

他转身时,听见田埂传来细碎的"咔啦"声——泥地里拱出青灰色的硬角,像牛首,像龙鳞,每寸都沾着黑泥,却比石头还硬。

黑面的橡胶棍砸上去,"当"的一声弹开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
"地质异常!"周琳的声音穿透雨幕。

她举着检测仪冲过来,发梢滴着水,镜片上蒙了层雾,"所有人暂停行动!"检测仪屏幕疯狂跳动,地磁指数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往上蹿,"这不是普通地震,是......"

她的话被蒙秀的声音打断了。

凌方回头时,正看见蒙秀缓缓睁眼。

她的瞳孔是银亮的,像落进雨幕的星子,小嘴唇一张一合,吐出的却是他从未听过的调子:"地有脉,人有魂,断田如同断子孙!"童声清亮,却带着种古老的厚重,像山涧里滚了百年的石头。

十二盏安魂灯突然炸出刺目的光。

凌方被晃得眯起眼,再看时,光纹顺着石柱爬进泥土,像无数条发光的根须。

脚下的灵田开始震动,他踉跄着扶住奇石,却听见土地发出类似心跳的"咚、咚"声——整片药田在起伏,像活物在呼吸。

"看!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

凌方抬头,雨幕被撕开一道缝。

淡青色的光柱从灵田中心升起,穿透雨云,首插天际。

雨水落在光柱里,像落进了水晶瓶,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
黑面的保镖们后退着撞成一团,橡胶棍"当啷"掉在地上;黄经理缩在村委屋檐下,手机从手里滑进泥坑;周琳的检测仪"滋啦"一声黑屏,她却笑了,把伞往旁边一扔,任雨水浇在头上。

"这是......"凌方摸向奇石,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。

蒙秀的小手突然攥住他,力气大得不像个六岁孩子,银瞳里流转着光:"阿方哥,他们在帮我们。"

后半夜,县里的专家组坐着越野车冲上山。

无人机在光柱上方盘旋,拍出的画面里,青色光流像活物般缠绕着雨云。

周琳举着临时借的专业设备,声音里带着颤:"能量来源无法定位,初步判断与地脉活动有关......开发需重新评估。"她转头看向黄经理时,对方正蹲在泥地里捡手机,屏幕裂成蛛网,却还在播放董事长的怒吼:"撤!

等他们自己耗死!"

黄经理把手机贴在耳边,雨珠顺着下巴滴在屏幕上。

他突然笑了,笑声混着雨声:"爸......那孩子快不行了,您非要那味药吗?

值得吗?"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最后传来"嘟"的忙音。

他站起身,把手机塞进湿透的西装内袋,抬头看向光柱,眼神第一次没了躲闪。

黎明时分,雨停了。

光柱渐隐,像被收回云里的剑。

系统提示在凌方腕间亮起,淡蓝光幕映着他发红的眼:【地脉锚定完成,洞天芥圃升至地脉境初期,小型结界生成权限解锁】。

小满蹲在田埂边,用手指戳了戳那个青灰色的硬角,转头对巧婶笑:"婶子您看,咱们的歌,真能长角啊!"

凌方抱起蒙秀时,发现她掌心多了枚青石碎片,纹路和安魂桩底座上的刻痕严丝合缝。

奇石深处浮起一道虚影,是个穿道袍的老者,他望着欢呼的村民,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:"人心为锚......此阵,竟比当年更牢。"

蒙秀在他怀里动了动,小脑袋往他颈窝里钻:"阿方哥,困。"

"睡吧。"凌方摸了摸她发顶,目光扫过田埂上的青角,扫过还沾着雨珠的安魂桩,最后落在腕间的系统提示上。

征地风波平息后第五日,他打算试试新解锁的"小型结界"——听说能护住灵田不受山魅侵扰,也不知......能不能连她,一起护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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