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方背着竹篓踏入县城早市时，晨雾还未散尽。
他的布鞋沾了山路上的露水，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市场里己经飘来豆浆的甜香和油条的焦香，卖菜的阿婆掀开竹篾盖，露出带泥的青菜，卖鱼的汉子用木槌敲着冰块，叮当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吆喝，像团乱麻裹住他的耳朵。
他往最边角的墙根挪了挪，竹篓往地上一放，三株赤血玉芝便呈现在晨雾里。
赤红的根茎半透明，切面还泛着淡金色的光，仔细看竟能瞧见细密的纹路像血管般微微跳动，活似三枚缩了水的心脏。
"这啥玩意儿？"路过的中年妇女踮脚看了眼，皱着鼻子，"红不拉几的，像腌坏的猪肉干。"
"染色的吧？"另一个拎着菜篮的大爷凑过来，伸手要摸，被凌方本能地侧了侧身子挡住。
他后颈发紧——这是母亲留下的药田头茬货，灵田催生的宝贝，哪能随便让人碰。
他没说话，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白纸，用铅笔在上面写："古方黄精辅药，心悸失眠可用。"字写得歪歪扭扭，墨色深浅不一，是在山路上借着月光写的。
人群渐渐围拢，有几个妇女捏着菜叶议论："黄精我见过，哪有红成这样的？""怕不是骗子吧？"凌方垂着眼，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。
他能听见心跳声在耳边擂鼓，手心沁出薄汗，把竹篓的篾片都攥湿了——这是他第一次摆摊，也是灵田产出的第一次变现。
要是卖不出去，蒙秀的糖人、药田的结界维护费，还有即将到来的影瘴危机...
"让让。"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。
凌方抬头，看见个穿藏青唐装的老头，手里攥着放大镜，白胡子被晨风吹得来。
老头扒开人群，弯下腰凑近赤血玉芝，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。
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，悬在药草上方半寸，又缩了回去，从兜里摸出块软布擦了擦手，这才轻轻碰了碰切面。
"这纹理..."老头声音发颤，"是'血玉脉'！
百年前《桂药志》里记载过，说是桂西南深山里的灵草，能通心脉、定神魂！
我师父当年提过一嘴，说他师父那辈见过，后来就绝了种！"
人群霎时炸开。"真的假的？""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？"几个背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挤进来，眼睛发亮："小同志，这药怎么卖？""我出五百，全要了！"
凌方喉结动了动。
他早料到可能有人识货，但没料到会这么快。
系统在识海里叮咚作响："【珍稀展示】任务完成！
灵蕴值+15。"他想起昨晚蒙秀趴在窗台说的"雾里的门要关了"，想起阿婻婆说的影瘴顺着念力找来，想起药田里新冒的灵苗——得留着货源，不能被买断。
"不买断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当，"只收定金，三日后交货。"
"啥？"穿西装的胖子瞪圆了眼，"你当这是菜市场的空心菜？
还预定？"
"就是，我出八千！"另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推了推他，"小老弟，有多少货我全要，现金结账！"
凌方攥紧了兜里的定金收据——这是他连夜在县城打印店印的，边角还带着油墨味。"灵田就这么大，每日只能产一株。"他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，"三日后能凑五株，先到先得。"
人群哄闹起来。
金链子男人拍着大腿："我要三株！
定金五千！"穿西装的胖子扒开他："我要五株，定金一万！"凌方的手心被竹篓篾片硌出红印子，他强压着心跳，一张张收着定金——五张收据，五千块现金，装在母亲留下的蓝布包里，隔着布料都能摸到纸币的温度。
他背起竹篓要走时，听见人群里有人嘀咕："云崖寨？
那不是要开发的穷山沟吗？
听说旅游公司要推平建民宿，这小子怕不是想捞一票就跑？"
凌方的脚步顿了顿。
他望着早市外飘起的炊烟，山风卷着细尘扑在脸上，有点疼。
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，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云崖寨灵田，养个仙童当媳妇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他摸出来一看，是陌生号码——定金客户追着打电话要加单。
他刚按下接听键，忽然觉得袖中药锄奇石发烫，像块烧红的炭。
识海里灵田虚影剧烈晃动，青雾翻涌着凝成蒙秀的小脸。
他赶紧躲到巷子里，打开手机视频——是出门前支的自拍杆，镜头正对着老宅门槛。
蒙秀抱着旧布娃娃坐在那儿，发梢沾着晨露，正小声哼着山谣："根不离土，魂不离主，日也长来夜也促..."
镜头里的药田突然泛起青光。
三株半人高的赤血玉芝正在抽芽，嫩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，茎秆拔高、泛红，不过眨眼工夫就成了和他摆摊那三株一模一样的模样。
系统提示炸响："【远程共鸣】任务完成！
灵蕴值+25，好感度+10。"
凌方的手在发抖。
他终于明白阿婻婆说的"蒙家旧物"是什么意思——蒙秀的山歌，竟能隔着二十里山路激活灵田！
他望着视频里蒙秀歪头笑的模样，喉头发紧，想起她趴在窗台说"秀秀的歌是不是又帮到你了"，想起她用藤蔓给他系平安绳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。
"小同志！"
一声吆喝惊得他手机差点掉地上。
抬头望去，一辆银灰色皮卡停在巷口，车斗里堆着钢筋，三个纹着青龙白虎的男人走下来。
为首的寸头男叼着烟，胳膊上的刺青在晨光里泛着青："听说你有'仙药'？
我们老板出十万，买你全部货。"
凌方认出这是周经理的手下——上周来寨子谈开发的旅游公司经理，说要推平药田建"山水民宿"。
他往后退了半步，后背抵着砖墙："没货了。"
"别不识抬举。"寸头男掐了烟，一步步逼近，"那破寨子马上要推平，你现在跟我们合作，还能分杯羹。
要是......"
他的话没说完。
凌方袖中的奇石突然烫得灼手，手机里蒙秀的山谣清晰地传出来："铁牛入田，反噬其主，雷打石裂，魂归山窟..."
三个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皮卡的引擎"咔嗒"一声熄火，仪表盘的灯全灭了，雨刮器突然疯狂摆动，像两只抽搐的手。
寸头男倒退两步，撞翻了墙角的蜂窝煤，煤块滚得满地都是："邪门！
快走！"
凌方趁机往山路跑。
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叫嚷，但越跑越远，那些声音渐渐被山风卷走。
他扶着路边的老樟树喘气，抬头望向云崖寨方向——暮色里，老宅上空浮着淡淡青雾，像团散不开的仙气，那是灵田结界和蒙秀气息共振的结果。
手机在兜里震动，系统倒计时跳成"36时辰"。
他摸出蓝布包，里面的定金还带着体温。
山风掠过他的耳际，送来隐约的山谣，是蒙秀的声音，清亮得像山涧里的泉水："哥哥，秀秀的糖人，要草莓味的。"
凌方笑了。
他拍了拍药篓，里面的赤血玉芝沙沙作响，像在应和他的心跳。
资本想要地？
可以，但得先问问，这"仙童媳妇"种出来的药，他们买不买得起。
而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，山那边的地缝里，影瘴的黑雾正顺着地脉，像条吐信的蛇，缓缓爬向云崖寨。
他加快脚步往寨子走。
月光爬上了山尖，把石板路照得发白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机械轰鸣，像头沉睡的野兽在翻身。
凌方的手按在腰间的药锄上，奇石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，像团火，烧得他眼底发亮——该来的，总要来的。
是夜，凌方躺在老宅的竹床上，听着蒙秀均匀的呼吸声。
系统倒计时的红光在识海里闪烁，他望着窗外的星空，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陌生的引擎声。
那声音低沉、厚重，像是某种钢铁巨兽在磨牙。
他翻身下床，推开窗户，看见山路上亮起两道刺目的白光——是挖掘机的车灯，在夜色里像两只发红的眼睛，正缓缓朝寨子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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