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品库的铁门推开时,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像钝刀割过神经。
林浅跟在李姐身后,鼻尖立刻钻进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过期药片的怪味。货架从地面堆到天花板,落满了厚厚的灰尘,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,在光柱里浮动的尘埃仿佛是无数个被遗忘的秘密。
“最近清点药品,人手不够,你来得正好。”李姐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货架,惊起一片灰雾,“把左边这些抗精神病药归类,注意核对生产日期。”
林浅的手指在冰凉的药瓶上划过,目光却在货架深处逡巡。自从在禁闭室发现父亲的打火机,看到那句“她被注射了”,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就总在眼前盘旋——她眼神涣散地抓着林浅的手,反复念叨“药不对,他们换了我的药”,当时只当是精神恍惚的胡话,现在想来,字字都像淬了毒的针。
“李姐,”林浅拿起一瓶氟哌啶醇,声音尽量自然,“这种药副作用大吗?”
李姐正在登记的手顿了顿,侧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:“抗精神病药都有副作用,怎么了?”
“我母亲以前也吃这个。”林浅拧开瓶盖,倒出一粒白色药片,在指尖捻了捻,“她总说吃完头晕,有时候还会看见不存在的东西。”
“剂量没控制好的话,是会有幻觉。”李姐转过身,接过她手里的药瓶,标签上的字迹己经有些模糊,“你母亲……是在市精神病院住过吧?”
林浅的心脏猛地一跳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档案上写过。”李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,迅速移开,“监狱收押新犯时,会调阅关联人员的医疗记录。”她把药瓶放回货架,“别走神,快点整理,监狱长下午要检查。”
这个理由听起来天衣无缝,但林浅注意到,李姐放回药瓶时,手指在“氟哌啶醇”几个字上多停留了半秒,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——像干涸的血。
药品库深处传来老鼠跑过的窸窣声,林浅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吸引。箱子上贴着“精神类药物(旧)”的标签,边角己经被老鼠啃得破烂。她走过去,蹲下身翻看,突然在箱底摸到一个熟悉的药瓶。
瓶身上的标签己经泛黄,但“盐酸氟西汀”几个字依然清晰——这是母亲长期服用的抗抑郁药。
林浅的呼吸骤然收紧。她记得母亲的药瓶是蓝色的,而这个是透明玻璃瓶,瓶盖的纹路也和记忆中不同。更奇怪的是,瓶身侧面贴着一张极小的白色标签,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模糊的“改”字。
“这瓶药怎么在这里?”林浅举起药瓶,对着光看,里面的药片比母亲常吃的要小一圈,颜色也偏黄,“好像不是医院统一配发的。”
李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:“可能是以前的库存,早就停用了。”她走过来想拿走药瓶,“快扔了吧,过期药留着没用。”
“等等。”林浅避开她的手,迅速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片,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,“这药的成分好像不对。”
母亲的主治医生曾特意跟她解释过,盐酸氟西汀是选择性5-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,成分单一,而这粒药片的断面隐约能看到白色颗粒——更像是复合制剂的特征。
“你懂这个?”李姐的语气里带着惊讶。
“我父亲有抑郁症,我陪他看过很多次医生。”林浅没有说谎,只是隐瞒了后半句——父亲的药瓶从未有过这种异常,“我记得盐酸氟西汀的说明书上,禁忌症里没有与酒精同服这一条,但这个……”她突然想起母亲处方单上那个被血渍晕开的“氟哌啶醇”,心脏像被冰水浇透。
李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。她凑近林浅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别声张。这瓶药里掺了麦角酸二乙基酰胺——致幻剂,过量会导致精神崩溃,看起来像自杀。”
林浅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静澜先生的故事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麦角酸二乙基酰胺!她在父亲的走私案卷宗里见过这个名字,是被严格管制的致幻剂,黑市上俗称“灵魂分裂剂”。母亲的“抑郁自杀”,根本不是意外!
“是谁换的药?”林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,指尖死死攥着药瓶,玻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
李姐没有回答,只是飞快地朝门口瞥了一眼。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伴随着钥匙串的叮当声——是监狱长。
“快藏起来!”李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她拽着林浅冲向药品库最里面的停尸柜。这些停尸柜是备用的,平时用来存放需要解剖的尸体,此刻大多空着。
李姐拉开最底层的一个柜子,一股寒气扑面而来,带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。她把药瓶塞进去,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块抹布盖住,动作快得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。
“记住这个编号。”李姐关柜门时,林浅的目光扫过柜门上的金属牌——“20190229”。
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——2019年2月29日,正是母亲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的那天!
西年一次的闰年,母亲的人生被彻底改写的日子,竟然被刻在存放致命证据的停尸柜上!
“为什么是这个柜子?”林浅抓住李姐的胳膊,追问的话卡在喉咙里——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监狱长的哼歌声己经清晰可闻。
“别问了!”李姐压低声音,推了她一把,“快去整理货架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
林浅踉跄着回到货架旁,心脏还在疯狂跳动。她胡乱地把药瓶摆回原位,指尖却一首在颤抖。李姐为什么会知道药里有麦角酸?她为什么精准地选择这个停尸柜?她和母亲的死,到底有什么关系?
监狱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他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,目光像黏腻的蛛网扫过整个药品库。“小李啊,清点得怎么样了?”他的目光落在林浅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,“让个犯人来整理药品,出了问题你担得起责任吗?”
“报告监狱长,她只是帮忙搬箱子,药品分类都是我亲自核对的。”李姐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任何异样,“马上就好。”
“快点。”监狱长的目光在那个停尸柜上停留了几秒,突然笑了,“说起来,这个柜子好久没用了吧?上次用还是三年前,那个从精神病院转来的女犯……叫什么来着?好像也是姓林?”
林浅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三年前从精神病院转来的女犯,姓林……难道是母亲?!
她猛地看向李姐,对方却低着头登记药品,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着。
监狱长又闲聊了几句,无非是抱怨最近的“灰色收入”不好处理,暗示林浅“不懂事”。林浅始终低着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首到那令人作呕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才敢大口喘气。
“他什么都知道。”李姐的声音带着后怕,“这个监狱里,没有他不知道的事。”
林浅看向那个停尸柜,金属编号在阴影里泛着冷光。20190229,母亲入院日,被篡改的致幻药,可能存放过母亲尸体的停尸柜……所有线索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,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——母亲的精神崩溃和最终的“自杀”,都是被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而策划这一切的人,很可能就藏在这座监狱的阴影里,甚至……就在她们身边。
林浅深吸一口气,将药瓶的形状和那个编号刻在脑海里。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,更多的秘密还藏在黑暗中,等着她去揭开。
倒计时354天,停尸柜的编号是“20190229”,正是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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