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愕然抬头，只见她缓缓放下了捂着小腿的手，脸上的愤怒和杀意并未消退，却多了一种深沉的、近乎绝望的颓然。她抬起右手，掌心向上，五指微微张开。这一次，不再是淡粉色的气流，而是一缕极其微弱、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淡白色气息，在她指尖极其艰难地、断断续续地萦绕、明灭，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。
“感觉到了吗？”她看着指尖那缕随时会消散的微弱气息，眼神空洞，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和自嘲，“我体内的灵气……十不存一……气海像是被戳破的气囊……昨晚……情花毒发作时……我无意识催动的……是阴阳轮回心法……”
阴阳轮回心法！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进我的脑海！那不是……那不是传说中阴阳合欢宗的双修秘法吗？！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我结结巴巴地问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，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。
徐青璃惨然一笑，那笑容比哭还难看，充满了讽刺和认命的味道：“阴阳轮回心法……一旦双修发动……对普通人使用……修习者境界……将强制跌落……跌落到……聚灵期初阶……”她抬起手指，那缕微弱的白色气息挣扎着跳动了一下，如同她此刻的状态，“而我……现在……就在聚灵期初阶……刚刚稳固……随时可能掉回淬体……”
她的话如同冰水浇头，让我瞬间清醒，却又陷入更大的震惊。难怪她刚才的缠丝合欢手威力大减！难怪她追打我的动作虽然凌厉却明显后继乏力！原来她的修为……一夜之间，从觉醒期跌落到聚灵期初阶？！
“那……那我呢？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刚才那股热流经过后的温热感。
徐青璃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剐在我身上，充满了不甘、怨愤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“你？”她冷笑一声，嘴角的弧度满是讽刺，“你走了狗屎运！阴阳轮回心法的另一重效果……未修习者……若与修习者结合……将首接跨过淬体期……一步踏入……聚灵期初阶……”
轰！
她的话如同在我脑子里引爆了一颗惊雷！炸得我头晕目眩，嗡嗡作响！
我……聚灵期初阶？！
我猛地低头，看向自己的双手。粗糙，沾着泥土，和以前没什么不同。但……刚才那股突然出现的、踹中她小腿的热流！那种感觉……难道……难道是真的？！
我试着回想刚才的感觉，意念下意识地沉向小腹。没有具体的方法，只是凭着一种模糊的念头去“想”那里。
嗡……
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，像沉睡的溪流被唤醒，缓缓地从丹田深处流淌出来！虽然细若游丝，断断续续，远不如刚才情急之下的爆发，但那种充盈的、带着力量感的热流，是我过去十七年从未体验过的！
力量！这就是灵气？！这就是聚灵期的感觉？！
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恐惧和尴尬，让我几乎要兴奋地跳起来！一步登天！老子云天清也有今天！再也不是那个在田里累死累活、任人欺负的泥腿子了！
然而，徐青璃接下来的话，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。
“别高兴得太早！”她的声音冰冷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，“境界是到了……可你对灵气的运用……连淬体期的外门弟子都不如！空有聚灵期的壳子……有什么用？刚才那一脚……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……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！”
她的话像针一样扎破了我的兴奋气泡。是啊，刚才那股热流完全是瞎蒙出来的，我现在连怎么调动它都不知道！打架还是得靠“王八拳”……这……
“还有……”徐青璃的目光扫过自己左臂。昨晚在洞里还红肿渗血、看着就吓人的伤口，此刻……竟然己经结了一层薄薄的、的新痂！虽然还很脆弱，但红肿完全消退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玄灵七乡界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撕裂的皮肉也紧紧闭合在一起，完全看不出昨夜那狰狞的模样！
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，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不适的僵硬，但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己经消失了。
“阴阳轮回心法……也有微弱的疗愈之效……”她低声说着，语气复杂难明。这快速愈合的伤口，似乎成了昨夜那场荒诞情事唯一的、带着讽刺意味的“馈赠”。
劫后余生，修为暴跌，伤口痊愈……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情绪的剧烈起伏，似乎也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。她眼中的怒火和冰冷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茫然取代。她不再看我，默默地走到桌边，无视地上泼洒的米粥和滚落的咸菜，小心翼翼地避过污秽，拿起一个还算干净的煮鸡蛋，又端起那碗仅存的小半碗凉透了的米粥。
她背对着我，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板凳上，小口小口地吃着。纤细的肩膀微微耸动，乌黑的长发垂落，遮住了她的侧脸。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偶尔传来的、压抑着的轻微吸鼻子的声音，泄露着她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。
屋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而尴尬，但这次，少了剑拔弩张，多了几分沉重的茫然和无言的疲惫。
我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，把翻倒的凳子扶起来，捡起滚远的咸菜疙瘩，用破布擦拭泼洒的米粥。动作笨拙而缓慢，脑子里乱糟糟的，一会儿是丹田那股微弱的热流带来的新奇感，一会儿是徐青璃修为暴跌的绝望眼神，一会儿又是张大婶忧心忡忡的警告。
阴阳合欢宗的人还在外面像疯狗一样搜寻……徐青璃修为大降，逃跑更难了……可我……我现在是聚灵期了？虽然是个空壳子……
就在这死寂的沉默几乎要将人吞噬时，背对着我的徐青璃，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空碗。她依旧没有回头，只是用那带着浓重鼻音、却异常清晰的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声音，轻轻地、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：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云……云天清。”
“我叫徐青璃。”
她顿了顿，似乎在积攒勇气，又似乎在权衡利弊。
“你……愿不愿意……和我一起离开这里？”
我猛地抬起头，手里的破布掉在了地上。
她缓缓转过身来。晨曦的光线透过破窗棂，斜斜地打在她苍白的脸上。泪痕未干，眼眶微红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。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之前翻腾的怒火、冰冷的恨意、绝望的茫然，此刻都沉淀了下去，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，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。
她就那样看着我，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。有对昨夜之事的屈辱，有对修为尽失的不甘，有对未来的恐惧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走投无路之下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……认命和试探。
“离开这里……去哪？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徐青璃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，才吐出那个地名：
“徐家镇。”
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，不放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，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。
“徐家镇……”我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。张大婶忧心忡忡的脸、阴阳合欢宗弟子阴鸷的眼神、昨夜洞中的疯狂、丹田处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……所有的画面在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。
看着她苍白脆弱却又强撑坚强的模样，想到她修为暴跌却伤口痊愈的诡异现状，再想到自己这突如其来的“聚灵期”……一股混杂着冒险的冲动、对未知的兴奋、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、对这个落难美人的复杂情愫，猛地涌上心头。
离开这个受尽欺负的云和村！离开阴阳合欢宗的阴影！跟着这个美得不像话、身上藏着秘密、还和我有过一夜荒唐的女人……去闯一闯？
去他娘的！干了！
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，迎着徐青璃那带着审视和忐忑的目光，咧开嘴，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痞气、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：
“行！我跟你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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