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风卷着梧桐絮飘进食堂，打在沈清辞的物理练习册上。他正对着一道磁场偏转题皱眉，陆知衍把刚抢来的糖醋排骨推到他碗里：“先吃饭，再做题，脑子都快锈成电磁铁了。”
沈清辞没理他，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漂亮的圆弧。陆知衍啧了一声，刚要伸手去抢他的笔，身后忽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——有人撞翻了餐盘，汤汁溅了满地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一个带着点慌张的声音响起，胖乎乎的手忙脚乱地去扶餐盘，白T恤上沾了片油渍，更显得他圆滚滚的像颗裹了糖霜的汤圆。
沈清辞抬头，看见个白白胖胖的男生正被食堂阿姨数落，脸涨得通红，手里还攥着半个没掉的肉包。
“李叔别骂了，他不是故意的。”一个清亮的女声插进来，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麻利地帮着收拾，发尾扫过肩头，带着股橘子汽水的甜香，“汤圆你也真是，端个餐盘都能摔跤。”
被叫做“汤圆”的男生更不好意思了，挠着头嘿嘿笑：“这不是看见糖醋排骨出锅了嘛，走快了点。”
旁边还站着个女生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，手里抱着本泰戈尔诗集，安安静静地递过纸巾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：“擦擦吧，油溅到身上了。”
陆知衍挑眉，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清辞：“看，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。”
沈清辞这才想起，班主任上周提过会转来三个学生，两女一男，据说都是从重点中学转来的。
“我叫林汤圆，你们叫我汤圆就行！”小胖子收拾完残局，居然端着新打的饭菜凑了过来，脸上还带着点讨好的笑，“我跟你们拼个桌呗？那边都满了。”他眼睛亮晶晶的，落在沈清辞碗里的糖醋排骨上，咽了口口水。
高马尾女生也跟着坐下，大大方方地伸出手：“夏晓，夏天的夏，拂晓的晓。”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，手腕上戴着串红绳，“这是苏念。”
苏念对着他们轻轻点头，翻开诗集的手指纤细，指尖沾着点墨水渍。
陆知衍没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沈清辞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了两块给汤圆，对方立刻受宠若惊地接过去，嘴里塞得鼓鼓囊囊：“谢谢谢谢！我妈说我生下来就该叫‘汤圆’，又白又胖，还爱吃！”
夏晓“噗嗤”笑出声：“别听他胡扯，他爸是做甜品的，从小把他喂得跟糯米团子似的。”她转头看向沈清辞，眼睛弯成月牙，“我知道你，沈清辞，物理竞赛拿奖的大神！还有你，陆知衍，上次篮球赛三分球帅炸了！”
苏念在旁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翻书的动作顿了顿：“你们的解题步骤，我在公告栏见过，很清晰。”
陆知衍难得没毒舌，只是把沈清辞的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：“刚转来？还适应吗？”
“还行，就是物理老师语速太快了。”汤圆嘴里塞着饭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刚才那道磁场题，我看了半天都没弄懂……”
沈清辞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受力分析图：“这里，洛伦兹力提供向心力，速度方向要垂首于磁场……”
他讲题时声音很轻，夏晓和苏念都凑了过来，夏晓看得首点头，苏念则在诗集的空白页上飞快地记着什么。汤圆更是瞪大眼睛，嘴里的饭都忘了嚼。陆知衍靠在椅背上，看着沈清辞认真的侧脸，嘴角悄悄勾了勾，偶尔在他讲错步骤时插一句，两人一唱一和，倒像是排练过的。
“原来如此！”汤圆拍了下大腿，差点把餐盘震翻，“沈清辞你太厉害了！比我们以前老师讲得清楚一百倍！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是谁同桌。”陆知衍挑眉，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。
夏晓笑着推了他一把：“陆知衍你少臭屁，刚才是谁抢沈清辞排骨吃的？”
食堂里的喧闹声像潮水般涌来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五个人的餐盘上，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橘子汽水的味道，还有苏念书页间飘来的淡淡墨香，酿成一种格外鲜活的气息。
“对了，”夏晓忽然拍手，“下周学校有游园会，咱们组队呗？听说有物理闯关游戏，赢了能换冰淇淋！”
“冰淇淋！”汤圆的眼睛亮了，“算我一个！”
苏念抬起头，眼里带着点期待：“我可以负责记规则。”
沈清辞看向陆知衍，对方挑了挑眉，用口型说“听你的”。他忍不住笑了，点了点头：“好啊。”
风又吹进来，卷起练习册的边角，露出陆知衍偷偷画在页脚的小太阳，旁边多了三个小小的简笔画——一个圆滚滚的汤圆，一个扎着马尾的笑脸，还有一本翻开的书。
沈清辞忽然觉得，这个夏天好像热闹起来了。有吵吵闹闹的汤圆，有活力西射的夏晓，有安静细腻的苏念，还有身边这个总爱嘴硬的陆知衍。
五个人的影子在食堂的地板上交叠，像一束被揉碎又重新拼合的光，亮得晃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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